少年人的情谊是热烈的,灼烧的,能缠绕得人无处可躲的。
这样的爱,爱得猛烈,爱得强大,爱得两心相对,可容万物。
谈一澄揽着越折枝的腰,闻着越折枝从头到脚的桂花香,满心舒畅,不愿放手。
“妻主……牛车来了……”
牛车的踏声从远处而来,是谈一澄今早特意找张姐约来的。
谈一澄暖香窃玉在怀,不见晨起一丝郁色,遥遥见了张姐,也不像往常一般有板有眼做个揖,只朗声道: “张姐午好!”
张姐见谈一澄与戴幕篱的小郎君甜甜蜜蜜,手上小动作不断,有些牙酸。
这小妮子,早上来还一脸阴郁,左手提鱼右手提弓,满腿泥泞面色不善,活脱脱是个煞神来讨债的模样,把刚从夫郎被子里出来的她吓了一跳。
追着问了半晌才知道,人买回来连一周都不过,就把谈一澄气得够呛。
晨里她刚痛心疾首、唾沫横飞向谈一澄传授御夫术,想让谈一澄在那个奴隶面前重振妻风,把奴隶治得服服帖帖,安心伺候。
谈一澄一脸正色点头称是,末了还想与她共乘牛车入镇。
当时她还不明所以,只以为谈一澄想进镇子里头散散心。
谁知刚到正午,就又和奴隶紧密贴着,见了她也舍不得分开。
当真是有了夫郎忘了姐姐。
此等气性,如何御夫!
张姐气鼓鼓地看了一眼谈一澄,冷哼一声,停在二人面前。
枉费她找夫郎说了半天软话,才拿出匣子里头藏得银钱,想要给谈一澄再买个合心的!
谈一澄:“?”
越折枝看着二人有趣的举动,倒是笑在心里。
他松开谈一澄的手,微微退后半步,行了个京城中常见的礼。
“奴见过张家姐姐。”
张姐勉为其难点点头,这男人虽然出身差些,姿容差些,但还算个懂礼数的,看着还算个贴心的。
最重要的是谈一澄这死心眼喜欢。
她那逝去的姨母泉下有知,也当为谈一澄高兴了。
谈一澄小心牵着越折枝上了牛车,二人并肩坐下后,又将越折枝揽入怀中,美其名曰“舟车劳顿”,不宜乱动。
张姐只觉得面皮发麻,目不斜视架着牛车。昔日那些小男子若靠近谈一澄几丈,她便恨不得立刻跳出目光可及之处,口口说着劳什子“女男授受不亲”。
现在房里填人了,食髓知味了,也不顾忌女男大防,也不念叨什么“子曰”了。
早知她也把夫郎带出门了!
前方张姐的怨气有多浓厚,后方一双小情人就有多甜蜜。
直到角落里的鱼篓半死不活地蹦跳一下,吓得小男子抬头四顾,出了谈一澄的怀里,冰火两重天的气氛才算打破。
谈一澄看着角落的鱼篓,越发觉得眼熟。
这正是早上她叉到的鱼。
“张姐,这是什么意思?”谈一澄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淡淡的不快。
张姐倒也不惧谈一澄,她向后瞥了一眼谈一澄所指,无所谓道:“你动不动送鱼来,姐都吃腻乎了。还有那半吊钱,都拿回去,添点东西进屋子里去。”
张姐一向嘴硬心软,面冷心热。谈一澄深知受张姐与姐夫照拂良多,平日里足了生计要的银钱后,便打些鱼送些米面到张姐家中,也算感谢。
如今张姐所言,看似刺耳,她又怎会听不出其中关切?
这个世界终究是古代,生产力低下,这处又更为穷僻。纵然得利于地势,形成几处江湖水泊,也未曾富足到能吃鱼吃腻乎的地步。
谈一澄目光融融,鼻子有些酸,她笑道:“多谢张姐,但妹妹今日得带内人采买些日用,不便出摊卖这些。”
“你拿回去吃,或者下午卖了给姐夫买些零碎小物,全当妹妹的心意。”
说罢,又同越折枝亲亲靠靠起来。
张姐瞄了二人一眼,心情也愉悦不少。
算这丫头还有良心。
越折枝依在谈一澄怀中,听得谈一澄的心脏有力跳动。
跳得他面红耳赤,也随之心跳加速。
人常有耽于富贵,纵情奢侈,以至背信忘义,罔顾人伦。更甚穷苦之家,若适丰年,可勉得饱腹。若逢荒年,鬻儿卖女,易子相食者多。
他为谈一澄操持家务几日,对其家底多少也算有些数。日子虽算不上格外清贫,也绝不丰厚到能屡送如此的钱财与物资。
他的妻主虽身为渔妇,不及那些士人显赫,但其心如皎月皓皓,又怎是那些日日谗上害下,自媚于众的伪善小人可比?
心跳加快不可控,这是一点一点的沦陷。
张姐一进镇子里,就把二人火速甩下。
谁乐意看粘腻的情人黏糊糊,而自己孤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