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敛难堪。想清楚后脸上挂了个极为客套的笑容,一手搭在谢敛的肩上,挑眉道:“谢二郎往里边走吧,今日十郎请客,正好我还未恭贺你凯旋之喜,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喝个不醉不归吧!”
谢敛不是喜怒形于色之人,方才的失落埋藏在心底却也花了好多功夫,忍不住抿了抿唇,强行将此化为一个体面的笑。
“那就多谢安国公与十郎款待了。”谢敛叉手做礼,强颜欢笑。
郑观心里很过意不去,早知道他最在乎的人除了亲妹妹亲兄长,便是谢家二郎谢敛。他学了程俏,从另一边将手搭在谢敛的肩上,滑稽的是谢敛比他高了半个头,令他有些吃力。
这都是小事,可看到程俏如此轻松,他就气得牙痒痒,心里打算定要将程俏灌醉,看他笑话!
郑观心里的想法对于自己来说,是挺美好的,最后的结果却事与愿违。
他和程俏较劲,给谢敛敬酒的同时,互相给彼此灌了一杯又一杯酒。两人喝得酩酊大醉直接拿起一壶酒下肚,一肚子火烧将他们脸色染得通红,谢敛怎么劝也劝不住。
程俏喝醉了发起酒疯来说话更加不过脑子,“你这田舍汉的脑子是屎做的不成?”
这句话是在骂谢敛的,他嘴里还有一大堆话没有说出,奈何胃里翻汤倒海般的难受,生生吐了一地。
郑观见状哈哈大笑,他好不到哪去,笑了一声也跟程俏一样的反应。
谢敛无奈,先叫苍山过来,“你去叫几个酒博士进来收拾,今日郑郎君醉得不省人事,你记得把账结了。”他们在厢房里面吃了足足一个时辰,早前郑观自己垫付的几贯钱哪里够他们现在的开销,最后结账的人只能是清醒的他。
谢敛不会命酒楼东家记在郑观的账上,自己和郑观关系再要好,也不能趁郑观喝醉之时乱花他的钱。
苍山很快就应了,程俏与郑观的随从见状连忙上前搀扶自己主子。
另一桌的程灵然和程含然胃口较小,只吃了些果饮子,并未像他们大鱼大肉地吃,醉得不省人事。
程含然一直观察妹妹的反应,她心底是希望妹妹与谢敛解除误会,和好如初的,见此状她站起身来,轻声问:“谢临喻,我阿兄怎么样了?”
听到跟自己兄长有关的话,半撑着头神情倦怠的程灵然缓缓抬起眼皮,往那边看了一眼。
谢敛同程俏二人吃酒说话时,总会偷偷摸摸看眼程灵然那边,现在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看心悦之人,他无疑是欣喜若狂的,语气也轻松不少:“无事的,安国公一时高兴喝多了酒,回到王府好生休养就好了。”
程含然点点头,再看妹妹一眼,她还是那幅事不关己的冷淡神情,不由得叹口气。
回到王府后,魏王妃看见程俏这样子,心里冒起一团火来,责问程俏贴身随从浮光:“三郎这是又上哪里鬼混去了?他带着妹妹们还敢去这种地方,看他醒后我不打断他的腿!”
出身将门世家的女郎,无论多少岁说话都是这般直接且刚硬,更别说她此刻更在气头上了。
程灵然已经回到听雪馆,出门一会儿她有些累,早早地歇下了。此刻在魏王妃身边的,除了高夫人和黄夫人,还有程含然。
程含然性格好,说话也是柔声柔气的,在魏王妃身边轻轻抚摸她的背,道:“阿娘别气啦,其实阿娘误会阿兄了,阿兄这回是带着我与阿灵出去玩儿,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胡来的。”
最乖巧的女儿都这般说了,魏王妃心里那团火就这么被浇灭了。
跟女儿说话,魏王妃从来没有严厉过,都是温和的,问道:“那五娘说说,三郎这回带你和六娘出去,可是遇到了什么人?”
最了解子女的,莫过于母亲。
程含然自知瞒不住魏王妃,不擅长撒谎的她将今日之事说了个大概,只说是偶遇谢敛和郑观,最后补充道:“既遇着了,所以阿兄和十郎便同谢二郎一道吃酒。”
原来是他。魏王妃不满地“哦”了声,似乎明白程灵然为何累着了。
小儿女之间的事,交由他们自己处理。害四娘的的确不是谢敛,她只是不明白谢敛为何连句解释的话都不跟六娘说,所以只要六娘与谢敛的心结未解,她就不会对谢敛有好脸色。
天将近黄昏,大内的宫婢内侍趁着宫门下钥前,来魏王府传了一道旨意,说杜太后想念孙女,命夏津县主明日进宫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