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佛经，不经意间，袖子往上挽了一截，露出白皙的手腕，悬挂着镶嵌红宝石的银镯子，一晃一晃。
有了帮忙，佛经很快回到那块灰布里。宋玖鸢轻呼了口气，抬眸看去，本想道谢，却直直僵在了原地。
那姑娘和她差不多年纪，身穿素衣，一头墨发只简单用根木簪挽起，她长相清丽，看向人时柳眉弯弯，一颦一笑皎如秋月。
遇到熟人了。
宋玖鸢压下心头的慌乱，刻意侧过头，飞快说了句：“多谢姑娘。”
五年过去，第一次碰见熟人，她心里第一个念头竟然是想逃。
“等等！”
宋玖鸢的脚步被迫停在那，她没转头，听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脚步，掌心都出了一层细汗，她问：“姑娘还有什么事吗？”
顾婉昭不顾平日里的礼节，一把握住宋玖鸢的手，嗓音发颤，“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姑娘认错了。”宋玖鸢想收回手，用上些劲，不想顾婉昭用的劲比她还大。
这是生怕一眨眼人就跑了？
“是吗？”
顾婉昭身侧的丫鬟忍不住出声：“小姐，和主持约好的时间快到了，我们还快些去了。”
“这位姑娘，既然你还有事，就快些去，别抓着我不放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宋玖鸢说道。
尾音有些重，顾婉昭晃神片刻，慢慢松了手。无力的手臂垂在身侧，任由丫鬟扯着。
宋玖鸢见她不再纠缠，离去的脚步快了些。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碰到这么多糟心事，下次要记住了。
凝神盯着宋玖鸢的背影，顾婉昭双眼泛红，咬着唇瓣不发出声音。
是她，是阿鸢回来了。
“小姐？”
“你去和主持说，我今日有些累，就不过去了。”顾婉昭平复下来，吩咐丫鬟。
“那小姐要去哪？”丫鬟问道。
小姐这话，摆明了是让她一个人去。
可这些天皇城不太平，人心惶惶的，她又怎么可能让小姐一个人待着。
“我下山去庙会逛逛，阿壮他们就在山下，你不用担心。”顾婉昭回道。
丫鬟想想，是这样没错，便应了下来，一个人朝山上走去。
……
庙会热闹，绫罗绸缎、饴糖炊饼、铜簪锡钮、香料茶叶各处都是，小贩的吆喝声不断，街头还有各样杂耍，喷火耍刀子的，扮鬼脸敲锣打鼓的，围满了人。
路很挤，宋玖鸢怀里还抱着大堆累赘，每一步都难走得很，鼻息混合着汗味，让她有些反胃，整张小脸越发惨白。
她后悔了，不该为了躲人，就跑到这种地方来，热闹是真的，嘈杂也是真的。
更令宋玖鸢无助的，是她绑在腰间的钱袋不见了。回想起刚刚，有几个尖嘴猴腮的混子刻意撞来，她很快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没了银子，连马车都租不到。
宋玖鸢冷静下来，觉得她今日蠢透了。
突然，耳边一声熟悉的叫唤，“宋姑娘？”
“沈大人？你怎么在这？”
宋玖鸢回眸，一眼就看见被两边路人挤压的沈澈，不由发出笑声。
沈澈费好大劲挤了过来，大口喘着气，闻言回道：“过来查案，宋姑娘呢？”
“我来普华寺祈福。”
沈澈眨巴着眼，呆呆点了下头，他原以为，宋姑娘不是信佛之人。可如今看到宋姑娘怀里抱着的佛经，分明是极为信佛。
看来闲空之时，要去买些佛经回来。
来往行人依旧很多，沈澈心里念叨了句“失礼”，便牵起宋玖鸢的手，钻到一旁小巷里。
这里头没什么人，耳根清净了。
宋玖鸢四处张望，额上汗珠流到了鼻尖，跑了段路，她脸上总算恢复些神采，不再是白得过分，而是浅浅泛着一层粉。
沈澈取出帕子递去，“宋姑娘擦擦汗。”
“多谢沈大人。”
闻到帕子上熟悉的清香，宋玖鸢闷声一笑，这香味，倒是和正经过头的沈大人极为不符。
见她笑，沈澈也情不自禁弯起唇角，查案的苦闷骤然消失，“宋姑娘在笑什么？”
“没什么。”宋玖鸢克制着，问起案子：“沈大人在查什么案子？”
“一起失踪案。”
“色鬼？”宋玖鸢试探问道。
“宋姑娘也听说了这个。”沈澈叹口气，又说：“不是鬼，是人，眼下已失踪了六人，有三人的尸首找到了。”
“死了？”宋玖鸢愕然。
沈澈面色严肃，“一人溺死，一人缢死，还有一人，被活生生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