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知意是寝室里最后一个离开的。
按照学校的统计,她甚至是最后一批离开学校的学生,她因为兼职拖了一段时间,去平城之前也要提前考虑一些问题。
到平城后要去哪儿,那段时间又要住在哪儿,其实贺知意自己都没想好,临近过年,可能会让很多事都变得不那么方便。
平城只是个小城。
很小很小,小得即使贺知意离开多年,还清楚记得外婆曾经住在哪儿,也记得平城唯一的那所孤儿院。
贺知意规划得差不多后正式起身。
拖着行李箱走出怀大的时候,贺知意觉得怅然,对于已经进入大学这种事,她迄今都没有实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重心好像从不在大学上。
她时常觉得无所适从,自外婆离世后就有这种感受,一直到被贺任和徐秋收养的那八年里,依旧没有任何归属感可言。
此刻坐在去往平城的车上,心也像飘摇不定的浮萍,不止是心,她整个人都是这种感受。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想要什么,要做什么。
之前的路,都是徐秋给她铺好的,连去往怀大也是如此。因为什么都无所谓,所以即使贺任不要她了,大学也继续读着。
想着要好好生活,好好赚钱,便也好好学习,好好兼职。现在因为陈轩,因为学校里发生的繁杂的琐事,她期望中平静无波的生活也被改变。
贺知意突然间觉得更加迷茫,更加无所适从。
她真正想去哪儿呢。
她又能去哪儿。
她不知道。
就连这次来平城,可能也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许是因为从贺任的那番话中,察觉到自己可能遗失了什么东西,又或者是因为想要逃避室友的邀请。
但又因为无处可去,最终能想到的,只能是平城。
就像她那天跟贺任说的,她为什么,不直接死在那个孤儿院呢,就那样一了百了,至此也不会再有后面发生的这些事,她也不会因为感觉到累。
好窒息。
过完这个冬天吧,最后一个冬天了。
—
九个多小时的车程,列车最终到站。
到平城时已是傍晚,贺知意下车后又打车,去往之前订好的酒店。司机见贺知意清瘦,对她带来的行礼都上手一人处理。
贺知意上车后那司机还热情不减地搭话。
“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吧?”
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有点地方口音,但司机人确实很亲切。贺知意此刻坐在后座,就司机刚刚的问题没有当下回应。
看司机的情况,如果说是老家,说不定会更自来熟,若说是外地来的,总不至于再追问太多。贺知意并不想过多攀谈。
她坐了一天的车,真的有点累。
想了一下,贺知意轻声回应了一句。
“外地来的。”
司机大概感受到贺知意人颇为冷淡,笑着应了两下好,后续也没再多问什么,没一会儿便到达酒店。
贺知意利落下车自行取下行礼,后朝那司机道谢作别。
酒店并不大,但算是平城相对来说最好的一个处了,她应该会在这里呆很久,有可能的话,会在这个酒店里过完年,甚至呆到大三开学。
贺知意顺利办好入住,由人领着去到原本好的房间,等她洗漱结束外面天已彻底黑了下去,这个酒店不负责送餐上门,贺知意也没胃口,准备直接休息。
她刚刚上床,便接到一个电话。
是个陌生号码。
贺知意一心只想休息,也不觉得她在学校那边有什么没处理好的事,权当做骚扰电话,当下就按了挂断。
但对方并不死心,被挂后又打了过来。
贺知意没办法选择接听。
“贺知意。”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语气中毫无情绪,贺临礼只是简短一句,便将贺知意凄冷的夜炸开,也将她从困倦中拉出。
贺知意拿着手机的手在轻颤。
贺知意一直没有说话,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匆忙将电话挂断。她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觉得心脏也想要炸开一般。
仅仅是因为,电话对面的人是贺临礼。
仅仅是因为他叫了她的名字。
她颤着手将熄屏的手机搁置一旁,整个人蜷缩进被窝,只是过了一会儿,电话铃声又开始响个不停,叫贺知意无论如何也无法忽略。
她重新拿过手机,却发现这个来电又换了个陌生的号码。她不想接,不如说不敢接,可对方显然并不会因此放弃。
贺知意最终还是按下接听。
“你躲什么。”他冷声问她。
不出意料,还是他。
贺临礼在极短的时间内,换了另外的手机号给她打了过来。贺知意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