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看这样如何?”
菱花镜里映出一张芙蓉面,云鬓金坠压不住的明艳姝色,琼鼻樱唇,眼尾似勾非勾,专注看来时直叫人心头疾跳。
容姒拨了拨耳边金扇,弯唇浅笑:“风铃的手艺,一向是好的。”
风铃喜不自胜,萧嬷嬷也跟着喜笑颜开:“能伺候殿下,是这丫头的福气。”
风铃是萧氏的亲侄女,原本只是个殿外洒扫的三等宫女,靠着萧氏的脸面和一手梳头的手艺入了容姒的眼,被提拔作了二等,能入殿内伺候。萧氏自以为,用不了多久,风铃的位子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萧嬷嬷给风铃使了个眼色,后者立时从香耳手中接过披风,替容姒系上。
容姒由她伺候,另让珠弥取了纸鸢来。
今日各家贵女们进宫,眼下正在芙蓉台小坐。
芙蓉台下嵌着一汪芙蓉池,如今时节未到,池面只瞧得见大大小小的荷叶,偶有红鲤游过,拨得绿萍三两而动。
淳于星趴在栏杆边上,将手中的糕点捻成屑,偷偷抛入池中,引得鲤鱼摆尾过来,搅得波纹粼粼。
淳于星的父亲是个武将,常年驻守边关,她跟着父亲自小在边关长大,也习得几分武艺,活得便不如娇养在上京的贵女们精细。年前父亲擢升,她跟到上京,却始终融不进贵女们的交友圈,索性便独来独往。
唯一能同她说上几句话的,就只有户部尚书家的嫡女舒菱儿。
今日在宫中遇到也并不意外,淳于星见舒菱儿过来,塞了两块糕点到她手中,两人就这么缩在角落里喂鱼。
“再这么喂下去,这池子里的鱼怕是要被撑死了。”
二人听到声音转头,见身旁不知何时坐了一个面生的姑娘,眸中含笑,清澈得如一泓秋水,偏偏又极为姝艳。旁人穿金戴银或显累赘俗气,可到她身上就只叫人觉得贵气逼人。
淳于星忍不住放缓了呼吸,像是生怕她出气声重些便将人惊走了。
舒菱儿却是憋红了脸,她素来不擅交际,一时也想不起来这位姑娘姓甚名谁出自哪家,若是喊错了人,实在无礼,又害姑娘尴尬,是以朝容姒赧然一笑,便又垂头冥思苦想。
“那……若是我将宫里的鱼给喂死了,是会获罪么?”
眼前的姑娘沉吟道:“大抵会是个不敬之罪吧。”
不敬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舒菱儿吓得面色一白,淳于星亦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宫里的鱼都这般金贵么!”
进宫前淳于星的老爹千叮咛万嘱咐,万万不能坏了宫里的规矩,眼下看来她竟是险些又闯祸了。
容姒轻笑了一声,忽而从淳于星手中捻了些糕点扔进池中,只见水波一晃,瞬间又叫红鲤给吞了去。
“你你你这是……”
“眼下我也喂了鱼,若是这鱼当真撑死了便也有我的一份,两位姑娘可愿为我保密?”
“你可真是……”淳于星伸手搭在容姒肩头,偷偷竖了竖拇指,“这个,胆大包天呐!”
“我很喜欢你,今日交了你这个朋友,改天定请你喝酒!”
还是头一次有人这般直白地对她表达欣赏,容姒有些意外,一时怔愣。
舒菱儿亦小声道:“淳于姐姐很厉害的,她会酿酒,酿出来的酒比上京酒家里卖的还好,姑娘你定会喜欢。”
容姒故意道:“你怎知道好喝,可是偷偷尝过?”
舒菱儿又忍不住红了脸,却还是点头承认。
容姒失笑,难怪这两人能混到一处去,在这满京的闺秀眼中,怕是只有这两人才是异类。
倒是有趣。
方才她先到一步,却没直接在芙蓉台现身,而是在不远处瞧了瞧各家贵女。
昨日皇后便提过,这次遴选伴读,贵女中有几个格外出挑的,如那通政使司之女席鸯、都御史之女薛采、吏部尚书之女付晓……皆是世家大族教养出来的闺秀。
容姒却一眼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淳于星。
她往日里喜好弓马骑射,一见淳于星的坐姿体态便知她是马背上长大的,且她眉目之间有股子旁人没有的舒朗意气,在这一众妆容精致的贵女中实是有些扎眼。大齐朝重文轻武,品级高的武将并不多,今日入宫的武将之女也只有淳于星一个。
容姒想过,喻良臣后来既能执掌兵马,即便自己不是武官,也必定与京中武将有所往来。故而容姒没惊动旁人,特意过来与淳于星搭话。
容姒弯唇笑道:“我家中也有不少好酒,改日也请你们尝尝。”
皇宫大内的酒,自然也算是好酒吧。
容姒几个这厢说着话,芙蓉台的另一侧也隐有人声。
“也不知今日要考校些什么,我昨晚准备了好久,险些连觉也没睡好。”
不止一人如此想,众人心里都清楚,能入文殊阁读书是光宗耀祖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