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世道,本就轻视女子,尤其轻视从事稳婆、媒婆一类整日抛头露面的女子,正经人家平日里是不愿意跟她们打交道的。
玉合欢初来上京拜访魏紫的时候,薛子瑜就满心不高兴,如今听闻玉合欢要长住在府里,更是难以接受。
魏绯扇同样蹙眉,劝道:“爹爹,这位玉姑娘在京城里不是有自己的铺面吗?为何突然要住在咱们家?咱们官宦门庭,结交的都是世家名门皇族中人,留着媒婆住在家里像什么话?岂不是玷污了咱们的身份?若实在不行,咱们也可出一笔钱,让她住在客栈啊!”
薛子瑜赞同地点了点头:“扇儿说的不错!”
魏翎却惊疑地盯着魏绯扇。
魏绯扇不大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爹爹看我作甚?”
魏翎的眼神逐渐复杂:“我印象中的扇儿,最是温柔良善惜老怜贫,怎么有朝一日,竟能说出被媒婆玷污身份这种话?”
魏绯扇愣了愣,脸颊后知后觉地爬上绯红之色。
这些天她被魏紫接连刺激,一时竟忘了爹爹最不喜人自矜身份倚强凌弱……
她紧紧揪住手帕,悄悄望向魏换锦,对方也正吃惊地注视她。
她心一慌,只得磕磕绊绊地解释:“我……爹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考虑到姐妹们都还云英未嫁,和红娘住在一起恐怕会影响名声……”
“行了。”魏老夫人不耐烦地摆摆手,“红娘又如何,勋贵又如何,怎么,就因为咱们祖上积了些功德,咱们就比人家高贵吗?旁人爱说闲话,就让旁人说去,咱们自个儿清清白白问心无愧就够了。”
魏翎叹息一声,到底对魏绯扇心生失望,警诫道:“扇儿,你可别忘了,从前你也是孤零零在街上讨东西吃的人。可不能因为日子好了,就瞧不起市井之人了。”
魏绯扇闹了个没脸,只得低着头称是,却仍是不服气地暗暗撇了撇嘴角。
魏紫把她的细微表情尽收眼底。
桃眼中,不觉流露出一丝冷意。
玉合欢是她的亲表妹,是祖母的亲侄孙女,住在府里乃是合情合理的事,魏绯扇一个收养来的,倒是先嫌弃上别人了。
她想了想,提议道:“祖母,就让合欢随我一同住在鹤安堂吧?既方便照顾她,也能时时陪伴祖母。”
魏老夫人颔首:“也好。”
“我既要照顾合欢,恐怕就顾不得管家之事了。”魏紫忽然笑吟吟地瞥向魏绯扇,“听说妹妹从前跟母亲学过管家算账,不如由妹妹接管?”
魏绯扇先是一愣,随即大喜。
她正愁没有来钱的路子,没想到这就有了!
年底事多,府里要采办的东西也多,恐怕魏紫是想躲懒,所以才把管家的事推到她的身上,不过,这正好方便她捞取油水!
不等旁人说话,她立刻眉开眼笑:“姐姐只管忙自己的事去,我定然会好好管家,不辜负你的一片好心。”
魏紫微微一笑,眼底神情讽刺。
魏绯扇口口声声深爱镇国公府,自称敬重珍惜每一位亲眷,这次她倒要瞧瞧,魏绯扇要从中间捞多少钱,送给她那位心爱的小倌儿。
魏老夫人又打发常嬷嬷亲自带人给玉合欢收拾厢房,旋即挥挥手示意众人各自回房睡觉,她也困了,便先行回房。
厅里,魏紫本欲问萧凤仙要不要吃一杯热姜茶。
毕竟,他在厅里站了这么久,连一杯水都还未喝。
魏翎却瞪向萧凤仙:“你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萧凤仙挑眉,越过他望向魏紫。
魏翎愈发恼火,直挺挺挡到魏紫的面前,伸手在萧凤仙眼前晃:“小王八羔子你看什么呢、看什么呢?!还不滚?!再看,当心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小王八羔子……
魏紫吃惊。
她连忙道:“爹爹,人家今夜救了我和合欢妹妹,从前在山阴县时也曾对我有恩,您怎么能这样说他?”
“小紫,你怎能为了一个外人顶撞爹爹?”魏换锦数落了一句魏紫,才转向萧凤仙,“夜已深,我们不方便留你做客,你还是赶紧走吧。或许我妹妹从前与你很是亲近,只是她如今已许了人家,你若当真关心她,今后就离她远些,莫要玷污她的名声。”
“哼!”魏翎冷笑,“我镇国公府世代功勋、清贵门庭,从不与阉党一派同流合污!我的女儿,更不会与阉党为伍!来人啊,给我把此人走过的、站过的、摸过的地方,全都打扫一遍!”
厅寂静。
魏紫脸色发白。
眼见当真有两个小丫鬟捧着抹布和水盆前来打扫,她垂着头朝萧凤仙福了一礼:“萧大人,我送你出门。”
她唤萧凤仙“大人”,既是表明她和他之间并无苟且,也是为了提醒魏翎,萧凤仙如今是朝廷命官,不可随意羞辱打骂。
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