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天佑,还不给老子滚过来。”
周崇君说完话后神色未变,故意往后退开一步,显得十分恭敬有礼。
姬允泽以为自己年纪轻轻就有些耳背。
他怔愣了好几秒,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地质问周崇君:“周兄,本王还以为你喝醉了。本王喊你一声‘周兄’,你还真把自己当作是个人物了?小爷的字也是你这等下人可以随意唤的?”
周崇君知道姬允泽与成王之间的纠葛,大致猜出姬允泽是十分害怕与成王二人“兄友弟恭”的情形。
“下官不敢。”周崇君恭敬微笑,“成王殿下思弟心切,世子不如一去。”
姬允泽嘁了一声:“小爷我不去,周兄又奈我何?左右七哥也不会怪我,这件事便只是周崇君你一人办事不利而已。”
“我七哥说了何事寻我?”挑起一边的剑眉,他语调懒洋洋地坏笑着。
少年露出一侧的犬齿,整个人像只作威作福的犬类。
周崇君仍旧端着一张平静的神色,微微欠了欠身道:“下官只是替成王殿下传话。自然,若是世子殿下不愿意去赴成王殿下的约,那也是您的自由。”
说到这里,周崇君仍旧是一副为人臣子的恭敬模样。
但,他唇角那一点高深莫测的笑意就很值得让人玩味了。
红通通的红灯笼透过薄薄的窗纸照得满室旖旎,月光透过单薄的窗纸照在周崇君的脸上。
鱼幼熙余光这才发现他当真可称得上是翩翩君子,轩朗如松,垂着的眉眼下眼角是一颗极为不显眼的小泪痣。
……像、太像了。
初见这张脸时未曾细看,可借着月光,儿时记忆中那温柔少年的面容,竟奇异地与眼前人融在了一起,在现代的回忆淡淡笼着一层薄雾,如今此时此刻,却让鱼幼熙产生一种近乡情却的感觉。
世上当真有这等神奇的事?
可是她试探过周崇君了,他全然没有任何反应。
鱼幼熙不由自主地揽紧自己胡服男装的襟口,心中油然而出的是止不住兴奋。
……万一?万一呢?
找个机会再试探看看。鱼幼熙甩了甩头,打算先从系统小八身上套点有用的话,反正小八呆头呆脑的,看着忒好欺负。
鱼幼熙向来是个横冲直撞的性子,一旦心中有了打定主意的心念,那必然会去付诸行动。
兀自把姬允泽钳制住她的手拨开,鱼幼熙先暗自腹诽了一番这只傻狗,随后又装模作样地低眉顺眼:“郡王殿下,还请随我家主人走一趟。”
姬允泽心里腾出一股怒气,不由瞪向鱼幼熙,朝她逼近一步:“你当真不跟我走?继续做你的侯府婢?”
少年年纪虽然轻,但气势煊赫显得十分桀骜难驯。尤其他身量颇为高挑,再配上这过分攻击性强的深邃五官,这自头发丝到脚趾生出的压迫感可非一般人能言喻,让人不由得脚软了几分。
鱼幼熙吞了吞口水:“小的虽然是奴籍,但也并非殿下一句讨要便能随您走,又不是路边的小猫小狗……我的户籍公文是按压在长安县明府那头呢……”
周崇君心思瞬时几转,接道:“世子殿下明鉴,您也是亲自考入明科的仕子,律法可谓‘诸略奴婢者,以强盗论’,这婢子是正正经经在官府过了门路的下人,强抢这等事,传出了对您不好,也对广陵王府风评有碍。”
“更何况成王殿下今晚在此,您应当不想闹出些事儿出来吧。”
好、好、好!
诸略奴婢、强抢臣子的下人……姬永烨底下的御史还不得参死他!
腹面受敌,真该死,这两人默契可真好,疯狂地拿着姬永烨那笑面虎威胁他!
好得很。
——至於周崇君提到了的广陵王府。
姬允泽眸光一冷。
他自认是个冷心冷情之人,穿书而来也只是既来之则安之,对于“广陵王府”这个存在,并不会认为是自己的“家”或是必须要守护的挚爱亲人。但站在一个既得利益者的角度,他所得到的一切他都觉得很满意,他在现代本也是这般相称的家世身份地位,他享受起来毫无负担。
人皆有命,他的命,便是做人上人的命。
但谁要是想动了他的东西,那是万万不允许的。
姬允泽唇角半挑,望着周崇君的目光摄人而又带着诡异的异芒。
周崇君这厮在暗示些什么吗?姬允泽一方面因为鱼幼熙不听话而不爽,另一边又看这姓周的不顺眼,两厢加在一起他气得想杀人,可姬永烨今晚在平康坊啊!
再与舌灿莲花的探花郎起口舌之争未免有些可笑。
不就是去见姬永烨!
姬允泽强压下内心波涛澎湃的怒火,把整张俊脸都憋红了。
他一时又不能发作,一甩宽袖揉出一抹冷笑说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