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和民间的无忧香有异曲同工之效,他知道这东西不能吃,可不吃,他只能硬生生忍着头疾发作。
左右都是拖着半条命,他没有选择,只能用这种慢性毒药麻痹自己的痛苦。
谢柏的坟最后和宋意秋葬在了一起,合为一墓,谢意欢想终于不再孤单了。
等到所有人走后,谢意欢还留在了这里。
天气忽然间阴沉下来,雾蒙蒙的细雨从天上飘洒下来,但谢意欢却像是毫无所觉,任由细雨吹在身上。
远处一人撑着一把油纸伞而来,墨色锦袍垂曳而下,右手藏在袍中只用左手撑伞,风吹过时,墨色涌动。
他就像是一笔勾勒的水墨画,巧夺天工,仅仅一个身影,便已经气质清绝。
“没想到我居然还能看见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还是这套衣服?”
谢意欢从不知道他的样子,但只知道这个故人陪伴了自己许久,那段时间每次到这里总会有一个人等着她。
可他已经消失了近一年,谢意欢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是以这样的形式。
“我怕你认不出来。”他隔着伞和谢意欢说着。
谢意欢虽然没有看见过他的模样,但是她想自己不至于这人换了身衣服就认不出了,“你又不是妖怪能变成另一副样子,我听你的声音,也不至于会一点认不出。”
随着他的不断靠近,油纸伞的角度渐渐抬高,谢意欢看见了一个光洁圆润的下巴。
他这次没有遮面?以往这人总是戴着面纱。
那张脸渐渐从伞后显现,直到笔直的伞慢慢倾向了她,朦胧细雨从眼前消失,秀眉凤目的美人面清晰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眼里。
此刻,她似乎大脑空白了一瞬,许久才出声,“萧子衿?”
雨雾落满萧子衿的身上,凝结成珠,从他眼角滑落,他俯身望着坐在地上的谢意欢,伸出了手,“起来吧!”
藏在袍下的右手伸了出来,修长的指节骨肉匀称,唯一破坏美感的是上面包裹着犹带药香的绷带。
披散在后背的墨发,如流水从肩膀滑落,被风吹起又温柔的从她眼前划过。
她没有把手放在他手心,而是握住了他的手腕,“这些年一直是你,难怪,是你就不奇怪了。”
萧子衿不仅会改变声线,还会遮掩身体特征,能伪装这么多年都不被人发现自然有一番功夫。
“你有需要的话,其实可以找我,不必什么事一个人扛着。”他忽然顿了下,又说,“杜衡绝非良人,你可以再看看,他绝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你的话我记住了,谢谢你的提醒。”谢意欢将他偏向自己的伞又掰正了回去,免得他淋成落汤鸡。
“孙姑娘说你之前身体内有内伤尚未痊愈,如今你手上又添了新伤,还是要多注意照顾自己。”
萧子衿虽然欣喜谢意欢对于他的关心,但也知道这是她故意转移话题的话。
“虽然你的父亲已经离世,但陛下对于谢家一直没有包容之心,你以后怎么办?我其实可以护你。”
这是萧子衿早就想说出的话,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只等一个合适的机会说出来。
他知道谢意欢不得不对身边的接近的人怀疑,但现在他表明自己曾经和谢意欢接触的身份,就是为了告诉谢意欢,他永远不会害她。
“我不想再失去自己珍惜的人了,我只想所有人都好好的。”
她望着萧子衿最后笑了,“人生漫漫,我祝殿下长乐久安。”
她缓缓退到伞外,阻止了萧子衿靠近一步的想法,“剩下的路我自己走,殿下回去吧。”
她转身走进了雨中,没有再回头一次。
萧子衿若回归身份,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殿下,他蛰伏多年自然有他的抱负。
她和萧子衿走得过近,只会给他招来更多的眼睛。
日后,若谢家真的反了,她和萧子衿终会成为对立反抗的敌人。
谢意欢不想和萧子衿成为敌人,但,她现在还没有想好如何直面萧子衿。
萧子衿不知道在雨中待了多久,他知道谢意欢从自己一个人退出他的伞外,就已经表明了她拒绝自己的庇护。
她就将自己缩在了自己的世界,拒绝任何人的进入。
他想着要是谢意欢能脆弱点也好,那样最起码能让他有接近的机会。
可谢意欢宁肯自己走,也不要其他人相陪,难道就杜衡可以?
她是要选择杜衡吗?
几日后,谢长淮便准备回边境,不过他没打算禀明景帝,而是准备偷偷的走。
要是让景帝知道,就不可能让他安全过去了,谢长淮去边境的目的就是为了和景帝撕破脸夺回谢家军兵权,要是让景帝知道,就不可能让他安全过去了。
“我们这一走,就是和朝廷彻底决裂了,意欢你想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