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地笑起来。
淑妃这才松了口气。
小孩子都喜欢五彩缤纷的东西,这只小铜壶颜色暗沉,是其中最不起眼的。她不想引起严贵妃猜忌,所以本来就打算挑这只铜壶交差。
刚刚那一打岔,着实让她担心了一番,没想到这孩子竟和她心有灵犀,默契地做了同样的选择。
她很是欣慰,欣慰之余却有一些难过。这孩子从小便如此懂事,也不知是好是坏。
就在这时,旁边突然伸出了一只胖乎乎的小手,猛地朝着永安脸上抓去。
淑妃惊了一下,立刻将孩子抱了过来,可永安已经大声哭了出来。她赶忙低头去看,这才发现——
她儿子白嫩的脸上,竟硬生生被抓出了一道血痕!
她感觉整个人如坠冰窖。永安哭闹不止,眼泪像倾盆大雨砸落,一滴一滴砸在她心尖,砸得她生疼生疼。
她抬眼看向罪魁祸首,却见永望正牢牢抓着那只小铜壶,笑嘻嘻地盯着她们俩。
那神情,那姿态,和严贵妃如出一辙。
淑妃的眼神冷了下来。她没有说什么,转头看向严贵妃。
严贵妃大概也有些心虚,作势拍了拍永望的小手,随后转身对淑妃道:“小孩子嘛,打打闹闹很正常,回头让太医看看,应该没什么大碍。”
没什么大碍?
淑妃低头看向永安脸上清晰的红痕,永安也看着她,泪汪汪的眼睛全是委屈。她沉默了片刻,道:“娘娘好意,臣妾心领。但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福王殿下喜欢,这些礼物还是留给殿下吧。”
严贵妃扫了眼永安脸上的血痕,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道:“既然你有这份心,便依你的意思吧。”
淑妃屈身称谢便要告退,严贵妃打量了她一下,有些紧张道:“今日之事只是意外,想必妹妹不会声张吧?”
淑妃怀抱着永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娘娘也是做母亲的人,想必娘娘能体谅臣妾心情。”
严贵妃一听这话,有些着急起来:“永望不是故意的,再说谁让你儿子非选那个铜壶?不属于你的东西,拿了当然要承担后果的。”
淑妃身形一顿。
她垂下头,看着怀里眼巴巴看着她的永安,默了默道:“娘娘教训得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当然不该僭越。”
严贵妃舒了口气,又派人取了些其它赏赐,这才放心地让淑妃回宫。
淑妃脸色十分平静,脚步却走得很快,一边迅速派人去请太医,一边紧紧将儿子抱在怀里。
所幸伤痕并不深,太医开了几支膏药,每日按时换药便不会留下疤痕。淑妃送走太医,又安抚了很久,好不容易才将永安哄好,由奶娘抱下去睡了。
殿里只留下她一个人。
她静静坐在中央,整个人像雕塑般一动不动。她脸上毫无表情,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不知过了多久,殿里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贴身丫鬟小步走到她身旁,弯下身子轻唤了一声,随后递给她一本册子。
她这才漠然地低下头,看向那本册子。
这似乎是一册话本子,装帧十分精致,封面上刻着大大的“连载”二字。单从封面看,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
她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翻开书页,却见扉页上规规正正地写着一行字: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
她怔了一下,片刻之后,突然笑了起来。
她认得这个字迹。
其实今天在凤添宫,她那句话还没说完。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当然不该僭越。
但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一定不会放手。
尤其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她合上这本册子,起身走到那尊金佛像前,郑重地将册子放在佛像旁。
随后,她双手合十,以最为虔诚的姿势,向佛像祈祷道:
她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的孩子,无论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无论要面对的是人是鬼。
若这个世道注定要变天,她的儿子,也一定会好好地、平安地走到最后。
*
宫门外。
陆子羡站在市集,抬头看着眼前这座临时搭建的高台。高台旁一面飘扬的旗帜,清晰写着“书坊竞猜”几个大字。
沈知锦就是在这里,掀起了一场惊涛骇浪。
他的视线一点点扫过台阶,扫过地板,扫过讲台,最后停留在她站过的地方,脑海中迅速浮现她当时的模样——
坚定,昂扬,明知前路生死难料,却始终扬着笑。
陆子羡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人啊,真是永远都超出他的想象。
超出想象的大胆,超出想象的勇敢,超出想象的聪明。
和超出想象的,令人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