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也绝对不会去奉承皇帝之意修史的。”
柳如蓁这才将头抬起,仰看着这些与父亲曾同过事情的长辈,又想起父兄和被皇权束缚的柳家人,眼前早已经蒙上一层薄雾,她忍住哭意,努力抚平情绪:“……晚辈有一两全计,不过此亦是险记,不知诸位可否听我道来?”
几人面面相觑后,都一齐围了上来。
“从前修撰前朝史书,对于乙卯之变,宋鄞夺权……都苦于没有证据。可若是有了证人与证据,各位大人可惧怕忤逆圣意而写之?”
她依旧仰着头,坚毅眼神扫过四位修撰。
四位修撰答得几乎没有半分迟疑:“不惧。”
“诸位若不惧欺君罔上之罪,可愿与共道,修撰两史。一为真,一为假。”
谢新允紧皱住眉头:“你的意思是,让我们按照圣上之意撰写当年之事,再隐瞒圣上,去寻当年真实的历史并将其修成史书?”
听到这,本因柳如蓁真情流露,而逐渐放下咄咄逼人之势的华致远又将疑心提上:“哼……我怎么知道你这么做不是想替皇帝除掉我们这些修撰,届时再去告发,说我们给皇帝扣杀父弑兄的帽子……”
“闭嘴。”许博用手肘狠狠的往华致远胸膛一击,打的华致远嗷嗷直叫。
柳如蓁看着眼前众人,拔出头上簪子:“真实的那一部分就由我来写吧,委屈诸位伯伯替皇帝修假史了。”
说着,她手起簪落,簪尖划过左臂,衣裳瞬间破了口子,鲜血直流。手臂上的疼痛传到全身,她不禁发出“嘶”,忍着痛意,一字一句道:“诸位若是不信,我柳如蓁今日在此割臂为盟,守住史官公心,绝不倒戈天子。若此事败露,如蓁一人担此责,也绝对不会牵连各位修撰。”
如此壮举,将才还在质疑她的华致远此刻哑口无言。
谢新允和许博几人将她扶起身。因位跪的有些久,加上手臂又受了伤,她起身时差点往旁边一跌,幸好被许博搀住了,只见他担忧责问:“何必如此呢?华致远嘴一直这么毒你理他干嘛?”
柳如蓁知道,此计她若说出,定是会有人存疑的,只有如此才能消除大家对她的疑虑,真正的同道而行。
扯了些布条,简单处理好伤口后,她向罗正递了个眼神。
罗正会意,将一旁的宋科拉来前方。宋科鞠躬拜上一礼:“诸位长辈好,在下宋科。”
谢新允问道:“这位是洛青新任的知府?”
几位修撰对视了一眼,方才就见宋科跟着罗正进来。一直站在旁边听着,罗正也没有赶他走,一时间想不通这事如何能牵扯到这位年轻的官员。
柳如蓁捂着手臂,解释:“伯伯们从前一直苦于无证无实,如今眼前活生生的就是一位证人。”
宋科对着这么多长辈的凝视,也没慌乱:“其实在下还有另一个身份——前朝太子宋定宁后人。”
“什么?”许博惊呼一声。四位修撰听完后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宋科将自己所经历之事一一详细的叙述。待到他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众人皆默,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藏经楼内静的可怕,周围一片低压笼罩。这家都在理清着思绪,接受着这突如其来的一人。
柳如蓁趁此观察了一下大家的神情。刚才她就已经察觉到了,高晋听宋科说话时,两眼无神,此刻亦是没有回过神来。
她大概也能猜出,他是在为自己身在后宫中的女儿做打算。高婕妤是皇帝的宠妃,高晋虽然只是无实权的史官,但再怎么说,都算是半个皇亲。他素日里就沉默寡言的,柳如蓁也不知,他心中是否会因此摇摆不定。
“原来东宫当年竟有如此惨状……”传闻不假,甚至于惨烈程度超于传闻。谢新允眼神流露出悲悯:“皇帝居然还想着掩盖此事。”
许博起身去握住宋科双手,因为将才将往事又回顾了番,宋科情绪也染上了悲伤:“许伯伯,我知道,你从前常爱找我爹爹还有付将军去城外的落霞亭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