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一时有些恍然。
许是已有两年,她没在家中听过柳愈的名字。
柳愈是她继兄,虽只比她年长两岁,却比旁人更会照顾她。
她还记得秦雪莹刚带着她嫁过来时,她瘦得像个猴子,衣裳也总是脏兮兮的,每每出去玩耍,总免不了被些调皮捣蛋的男孩子欺负,这时,柳愈总第一个站出来帮她出头。
柳愈身上好似带着让人安心的气息,从小到大,只要他在自己身边,秦疏便会觉得十分安心。
长大后的柳愈生得俊俏,许是从小便苦读诗书,周身难掩“风流”之气,成了乡里村头最受欢迎的少年郎,让无数媒人踏破了门槛。
然而柳愈一心扑在诗书上,对儿女情爱之事从不上心,每每媒人上门来,他总礼貌应答,委婉相拒,倒是有一次不知怎地,他竟当众给了媒人难堪,将人气了个面红耳赤。柳长生当时就在一旁,被他气得险些晕厥过去,等媒人一走,便将柳愈一通斥责。
父子俩单独关在房里闹得不可开交,秦疏不敢前去敲门,只能看着窗边的影子干着急。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们闹得那般僵,却也是最后一次。
然后,柳愈只给她留了一封信,便从这个家中消失了。
秦疏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和柳长生之间发生了什么,她问柳长生,柳长生却是没好气地将柳愈又骂了一遍,甚至在家中发话,不许任何人再提起他。
如今,柳愈离开家已有两年了,这两年里,她虽时刻忧心柳愈的状况,可身边又没个能打听消息的人,她本想嫁去沐府也好找时机去探听些消息,没想秦雪莹此刻却告诉她,柳愈如今就在东陵城。
东陵书院……
秦疏默默记下秦雪莹的话,只觉心里的那些不安总算有了个落脚点。
*
晨起,秦疏便早早便出了门。
因着昨晚秦雪莹是留在她房中睡的,所以早晨离开时,也只有她一人知晓。
秦疏没让她闹出动静,轻手轻脚地出了院子,赶去昨日约定的地方。
她没想到,那男人竟也那般早。此刻天才亮了没多久,他已经将马车停在了路口等候。
她行至他跟前,犹豫半晌,问道:“昨夜……你去何处休息的?”
男人跳下马车,大喇喇伸了个懒腰,“便在这林子里。”
秦疏其实也约莫能猜到。
这边离镇上还有些距离,他若是驾着马车来回,定然是多有不便,昨日她本想过要留他,可没等她多想,这人便自己离开了。虽猜到许是沐少棠早已吩咐过他,可这般让人在林子里将就了一夜,秦疏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她低头,想起离家时秦雪莹交给她一包油酥饼,忙递给他道:“这是母亲临行前给的,你若是不嫌弃……”
男人视线匆匆在她手里扫了一眼,犹豫了片刻,才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东西接下,“多谢。”
秦疏淡淡一笑,见他迟迟未动,便道:“等你吃完,我们再出发。”
“不必了。”男人道:“我不怕颠簸。”
秦疏一愣,这才想起来昨日自己第一次坐马车吐了他一身,所以……他这是在打趣她?
可他方才的语气再正常不过,若说是打趣,倒显得她有些多想。
秦疏收回心神,没再多言,转身踏着他放在一旁的马凳上了车。
昨夜与秦雪莹聊了许久,眼睛都没怎么合便又起身,如今坐上马车,倒也有些倦意。
她微微合目,才想好好休息一番,猛地想起一事来,速速挪至车门边,掀开帘子道:“方才忘了告诉你,那……”
外边的男人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突然掀开帘子,此刻显然被吓了一跳,她只见他背着自己将面具拉下,再转身时,依旧是被那张青面獠牙的的鬼魅面具挡住了脸。
秦疏略有歉意,“我想说那油酥饼里面是灌了汤汁的,你要小心些。”
然而这话,如今再说已然有些晚了。
她稍稍低下眼,看见他月白长衫上那摊形状明显的汤渍,眉头不由皱紧了几分。
“抱歉,又害你脏了衣裳。”
男子沉默半晌,这才平静说道:“无妨。”
那油酥饼是一早刚热好的,虽不是很烫,可秦疏也怕将人烫着,她忙从袖中找了一番,拿出一方帕子递过去,“快擦擦吧。”
男人随手接过,简单地在身上擦了擦,秦疏正要开口,忽见男人将帕子拎在面前看了看,转头看她。
他没开口,眼神却直勾勾的,只看得秦疏一时有些无措。
“怎……怎么了?”她问。
男人叹了一声,“三少奶奶给我的……是沐府的帕子?”
秦疏不由一愣。
方才她情急之下只想让人将身上擦一擦,倒也没想那么多,如今被他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