膀,无法翱翔的雏鹰。
在他回应她之前,她提前离开了。
这个家族的教育默认遵守着,当事人不主动开口,其他人便要当无事发生一样,佯装亲切,伪装温馨,继续生活。
妈妈畏惧爸爸,不管五姐妹的精神状况,陈安婧小时候哭闹,妈妈和陈朝说,反正小孩儿的委屈,不用搭理,放在一边,过一阵子自己就好了。
陈聪性情难以捉摸,有时候好说话,有时候疏远,而现在,正是陈聪对她疏远的时刻。
陈夕胆小怕事,说一句话,脑子里打十次草稿,还喜欢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姐妹中最不靠谱。
陈安婧眼里心里只有自己,姐姐们怎样,她就像听笑话,听故事,当做耳旁风。
终日躺在床上的陈朝终于意识到,没人会来打听她为什么不上学,如果她不打破,静默就会持续下去,直到爸爸能忍受的最大限度,下命令,强迫她恢复正常。
这就是陈家的“规则”。
所以,她坐了起来,坐在自己的床铺上,盯着卧室的小门,她憋了一肚子的牢骚话,要说给第一个推门进来的人。
陈夕早晨讥讽了宋一学后,心情持续低压,她路过客厅,说了句不吃晚饭了,就回到卧室。
一开门,陈朝像樽释迦摩尼像,摆在床上,双眼紧盯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想像往常一样开口,可空气中难闻的味道令她想起,现在的小朝姐姐,还在怄气,如果和她说话,该说些什么好?说什么才能不把她惹恼?她是知情最多的人,小朝姐姐是希望她搭话,还是保持沉默?怎么办,怎么办……
她没想出说什么话得体,于是决定不说话了。
“喂!”陈朝大吼一声,她吓得一哆嗦,“你就不知道问问我咋样?你这讨厌的性格啥时候能改掉?”
咦?咦咦咦?没说话居然被骂了?陈夕人和书包一起贴到书桌上。
“那、那你怎么样嘛……”
“我讨厌那个人,他杀了我的葡萄!”陈朝讨厌到连爸爸都不愿意叫了。
“爸说,葡萄是撞树上死的。”
“如果他不追,葡萄会跑那么快吗?不跑那么快,会撞死吗?他追着葡萄满山跑,是不是原本就打算杀掉它啊?”
“不……不会吧……”
“我放在山洞里的东西呢?”
“爸爸拿回来了,放在客厅的橱柜里,他以为是捡的。”
“他毁了我的家,杀了我的家人,还抢走我家的粮食!”
陈朝疯狂地锤着床面,陈夕感觉自己也在颤抖。
“可那些东西不是你的……小朝姐姐,你不打算说出那些东西的来路了吗?”
“在他跟我道歉之前,我不会说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上学?”
“要他先给我道歉。”
陈夕明白,陈朝的意思是,要她做传话筒,告诉爸爸,过来道歉。
这可为难死陈夕了,爸爸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必然要问,陈朝又不让自己说。
陈夕试着与爸爸提陈朝的情况,爸爸搪塞地说不用管她,过段时间就好了。陈朝这个麻烦,爸爸压根不想管。
那天之后,陈朝又恢复不说话的状态,就算陈夕问她,她也不张嘴了。
2002年就在大雪与冰霜中,画上了句号。当白墙上的日历写上2003,陈夕她们的学校进入了考试月。
“今年什么时候过年啊?”
“1月31号吧。”
“最后一科考完那天?!我还没复习呢……”
“下学期你就要考初中了吧,加油分个好班哦。也不知道小朝姐姐能不能参加考试……”
陈安婧挽着陈夕的胳膊,两人在元旦这天拿到两块钱零花钱,午饭之前,她们去小卖铺,想把这两块钱花掉。
“姐,我没买石头糖,你还有剩钱吗?”陈安婧翻翻手里的零食,扭头和陈夕说话,下台阶没看路,踹到一个人。
那人蹲坐在台阶上,只穿了一件毛衣,寒冬腊月,就算羽绒棉衣在身,站久了也不免打颤。
陈安婧躲去陈夕另一侧,嫌弃地说:“谁啊?坐这儿干嘛?”
那人回过头,马尾辫沾着雪与泥,可是脸却清晰。
“……大姐?是大姐呀!”陈夕认出了陈谦喆,把手中的零食递给陈安婧,“你怎么在这?春和九中放假了?太好了,赶在今天一起过元旦。”
“不……没有……”
陈谦喆声音嘶哑,下嘴唇干瘪,一条深深的裂痕把她好看的唇形分成两半。她抿了抿嘴唇,而后开口:
“我不上高中了,我再也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