掩希夷的存在,把破案的功劳送给他,也算扯平了。
而况,她只想独坐钓鱼台,不想如了文合帝的愿,早早被抛出去添仇。
一箭三雕,何乐不为。
她很满意今天的收获,故而回到王府时,眉眼都是舒展的。
沈游在揽芷院中等他,容毓姑姑端着茶侍立在侧,听他耐心教廊下鹦哥背诗,额上青筋暴起三两根。
沈沉碧行事出格,当爹的也是个不着调的,鹦哥把“百花开尽我花杀”学成“我杀杀杀”,他倒也开心,这是能让郡主一个姑娘家听的吗?
沈沉碧站在垂花门外看了好一会儿,忍俊不禁。
人人称赞父王君子端方,却不知他蔫儿坏,也不想他若是个表里如一的好人,莫说修学宫,便是治理乌梦江水患,就早已被户部与地方官联合挤兑了。
所幸他常年不在王府,不然容毓姑姑迟早要气出病来。
听说当年他一骑天雪马直追三日,才将负气出走的母妃拦在乌梦江渡口。
母妃不是世家女,也不得皇祖母青眼,她是行走江湖的侠女,父王在南境一处小城与她相识,一见钟情。
两个最离经叛道的人用一封八百里加急送进北都的喜帖,把前朝后宫搅得风起云涌。
在当年,算是传奇。
母妃逝世多年,若她还在,只怕这会子姑姑眉头能打死结。
“是谁惹父王杀心渐重,教坏了我的鹦哥,我可是不依的。”沈沉碧笑着上前给鹦哥喂食,“听御书房侍奉的宫娥说,父王昨日打碎了两只茶盏,阿瑜还闹着要我赔。”
沈游敛目:“不是打碎的,是气不过,一时手重罢了。”
捏碎的?
沈沉碧惊奇地打量他。
父王学富五车,却鲜有人知他身手也不错,能在武艺高强的母妃手下撑十招,捏碎茶杯这种寻常人做不到的事,放在他身上倒不稀奇。
“朝中十年如一日,那批人向来如此,有什么好气的。”沈沉碧不以为意。
“若是冲我来的,我一笑便过,但……”沈游顿住,岔开话头,“阿满,可有想过入仙门?”
沈沉碧扬眉:“仙门?”
沈游郑重地点头:“你身子不好,我总想着,仙门灵蕴充沛,送你去洞天宝地修养才好。”
“都快十四年了,父王这念头还没歇呀?”沈沉碧道,“当年仙门修士云游至北都,请他们过府一看,都说我没有根骨,不是修炼的好苗子。”
“只是养病,不谈修炼。”
沈沉碧好笑:“谁家仙门会养闲人?”
沈游道:“你可还记得武安侯府家的二公子?”
“记不清了,他怎么了?”
“武安侯移交兵权后,长子战死,当时人人唏嘘,却不想次子却玄天宗选中,做了内门弟子。由他引荐,父王送你入仙门如何?”
沈沉碧敛起笑,明白这一回沈游并不是说笑。
送她远离大梁朝局一直是他的心愿,这些年他不过问她私底下做的事情,但他都知道她用过的手段和面临的险境。
早已过了门阀林立、王将不王的时期,他本该享乐,但无论文合帝与她如何劝说,都留不住他往外走的脚步,问便是带王妃游历山川,其实,是在为她寻条长寿安康的路罢。
她抚摸着鹦哥脑袋上的绒毛,平静道:“我不愿。”
一来武安侯的人情不好欠。
十二年前,南疆平定,文合帝一杯酒释了他的兵权,他的旧部不得不留守南境,最后被分割到各州郡,做了守城军。
她到南郡的第一件事是斩知府,第二件事便是收兵权,其间杀了不少不愿臣服的将领,直至今岁开春回北都,还有武安侯旧部的家眷亲属埋伏刺杀她。
武安侯大抵恨她入骨,怎会让他的儿子为她引荐,眼睁睁地看着仇人平安喜乐。
二便是老生常谈的朝局不允。
她无法急流勇退,也不愿轻易抛开争来的权。宝德郡主的声势,是南郡的白骨与鲜血堆起来的,她杀了那么多人,背负那么多仇恨,才不乐意为人做嫁衣。
再说了,南郡百姓不被门阀鱼肉不过七年,她走了,他们岂不是又要吃苦。
她可听不得哭声。
沈游恨铁不成钢地点她的脑袋:“所以就放任自己涉险?”
沈沉碧微笑:“没有这回事。”
沈游哼道:“城西赵府,是晋国公府贵妾的娘家,你可想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