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浪扑面,沈沉碧下意识闭上眼睛,光亮透过薄薄的眼皮,在她视野里短暂地留滞莲火绽放的形态。
金色莲花刹那开遍茶楼,门外结界被术法灵光砸得漾开一圈圈波纹,门内静止的茶客倏然回神,惊惶地四下逃命。
热浪扭曲了楼中景象,茶客拍打着结界,最后像极了被松脂包裹的虫子,逐渐被定格成最狰狞的模样。
沈沉碧挪了挪脚尖,很快便有金莲簇拥上来,叫她无法移动分毫。
萧时薇定定地看着她,抬手环住肩膀,轻声道:“大人,你选错了答案,那她就归我吧。”
火焰舔舐上她的面容,她的神情始终平静。有细微的金粉从她身上簌簌落下,继而被鼓动的烈风卷着向屋顶飘扬。
瞬息功夫,最后一角嫁衣都焚尽了。
横梁坍塌的巨响引得沈沉碧回神,她仓皇抬头,一截漆黑的木头朝她劈脸砸来!
与此同时,结界应声而碎,天光倾泻,街道上传来马蹄踏过水洼的忙乱动静,行人的议论声纷纷杂杂。
这时间的流逝明显不对!
只是听了半折戏的功夫,后半夜竟就过去了?
沈沉碧面色微变,但不待她细思,踯躅便闯进来,一掌劈开迎面砸来的焦木,护着她急急忙忙往外逃。
蜂拥在结界处的茶客尽数散了,楼中空荡荡,若非金莲未败,沈沉碧会以为这只是一场幻觉。
死里逃生,被烈焰烤炙过的身体这才后知后觉地疼痛起来,沈沉碧止不住咳嗽,喉咙里泛起腥甜的铁锈味道。
踯躅轻抚她的背脊,待她稍好些,方有些不安地同她悄声耳语:“郡主,好多人啊。”
沈沉碧艰难地抬头扫视一圈,登时咳得更厉害了。
能不多人吗?
西照茶楼坐落北都最繁华的长街,眼下集市吆喝,是最最热闹的时辰。百年茶楼一朝焚毁,不仅引来无数行人驻足围观,还惊动了官府。
东城兵马司来得太快,似是早收到了消息。
人群让出金指挥使那张胡子拉碴的脸是,沈沉碧不由懊恼,换做旁的衙门也就罢了,偏偏是东城兵马司。
他们的指挥使脑子最轴,是个认死理的莽夫。
上司呆头呆脑,底下人却精明,东城兵马司治下区域铁桶一般,今日这一茬怕是很难过关了。
沈沉碧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看向朝她大踏步走来的男人。
金武不认得她,但见她衣裳华贵,冷硬的语气便恭顺了少许。他公事公办地盘问,沈沉碧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审,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自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半夜见鬼这种事和盘托出,当即借用擦灰的动作偏侧过头,示意踯躅上前应付。
踯躅不比杏月机灵,愣了好一会儿才上前,得亏金武的属下眼尖,瞧见踯躅挂在腰间的王府腰牌,赶忙同他耳语提示。
金武面色一变再变,沉吟片刻后,依照下属的提议将沈沉碧请去茶楼旁的客栈歇息,又分去近半的兵力把守。
他是武夫,对官场里的周旋迟钝些,却意味着他是个蠢蛋。先不说茶楼里死了多少人,死者身份有多敏感,便只是涉及宝德郡主这一桩就足以让他谨慎万分。
——这事要是办不好,脑袋都得搬家。
客栈里,沈沉碧喝着茶,百思不得其解。
瞧侵占萧时薇那邪物的架势,似乎曾与她有仇怨,但她实在想不起来何时得罪过这种东西。
大梁鬼神之说风靡,她虽不诚心信奉,但也谨记一些忌讳,对待神神鬼鬼之流还算得上恭谨。
她思索着抬起眼,瞥见女使面色发白地站在桌边,捧着茶壶发呆,这才惊觉从茶楼出来后,踯躅便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
踯躅将身子偏侧过去,低垂着脑袋,懊悔不已:“我错了,我不应该带郡主从前门出来的,如果从后门离开,郡主就不会被金指挥使为难了。”
沈沉碧微愣,说起来的确如此。
西照茶楼的客人多是达官显贵,为方便他们,茶楼主人特意在不起眼的角落多设了一扇门,出口在深巷里,兵马司来得匆忙,那时若从这扇门离开,应当不会迎面撞上金武,她也不必在大庭广众下被请走了。
踯躅愧疚得快哭出来。
她总这样,在郡主身边这么多年,还时常办砸事情,这下好了,又给郡主捅下天大的篓子。
郡主刚回北都就被牵连进命案里,怎么想都是一件不容乐观的大事!
沈沉碧叹了口气,招手示意她坐到身边。
踯躅藏了藏手,不愿上前。
沈沉碧便道:“慌什么?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无可挽回,这就开始担心的话,往后我该如何倚仗你?”
她拉过踯躅的手,被莲火燎过的手背留下了金色的纹路,右臂也伤得不轻,勉强用衣袖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