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呼!
柳扶吟速速捂住她的嘴,压着声音呵斥她:“小点声!”
柳絮眨巴着懵懂的双眼,乖乖点头。
可柳扶吟才把手松开,她的问题又跟了上来:“可陛下为什么要杀王妃?”
她无奈,长叹一口气,却答非所问:“我还活着的事情,大家是不是都知道?”
柳絮点点头:“当然了,永安王府大火,只有王妃一人生还,就连我也是因为当夜王爷说王妃身子不适,命我出府去请医官,这才逃过一劫,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
“这就对了。”柳扶吟笑,“既然全天下都知道我还活着,那么陛下就没有理由杀我,他若是此时杀了我,非但无根无据,还极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从而大做文章。”
柳絮摇头,不懂。
“怎么这么笨呢。”她从她手里接过药酒,分三次洒在桌子上,且一次比一次洒的多一些,淡黄色液体瞬间洇湿桌面,她指着第二次洒下的药酒说:“这是我。”
又指向最先洒下的:“这是陛下。”
她解释:“我虽与永安王有名无实,但好歹也是正正经经与王爷拜过堂的名正言顺的永安王妃,若是陛下要杀我,那夜大火,就是最好的时机,可他没有。
但如今大局已定,陛下若再想杀我,势必是要寻个由头的,可我一个小小异国公主,在周京无依无靠,对他根本造不成任何威胁,他实在犯不着对我痛下杀手。”
她再指向洇湿面积最大的一块桌面,胸有成竹道:“而这,是天下人。”
也是阻碍陛下起杀心的绝对势力。
若周崝此时将她杀了,恐怕是要淹死在这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里的。自古以来,有哪个君王会不在乎自己的身后名。
解释到此,豁然开朗。
现在再想想方才与周崝对峙的自己,当真是愚蠢至极,也难怪他会那么生气。
但柳絮仍旧似懂非懂:“可王妃还是没说陛下为什么要杀你。”
她轻敲一下她额头:“这不重要。”
压在胸口的石头终于落地,柳扶吟瞬时连头都不觉得疼了,她伸了个懒腰,起身往床榻走去。
柳絮从后面喊她:“还没擦完呢。”
“不擦了。收拾收拾睡觉,明天还有要事要做。”
柳絮疑惑:“王妃总爱把话说一半,明日里有什么要事嘛。”
她眼中含笑,淡然道:“面圣。”
***
翌日。柳扶吟用过早膳后,柳絮择人把王妃要面见圣上的消息传入了九霄殿。
待到午时,九霄殿来人把柳扶吟接了去。
还是昨夜的小内侍,柳扶吟跟在他身后,于一重重宫墙中穿梭,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出华音殿,踏在鹅卵石铺就的地面上,微微凸起的石块硌脚。
宫墙之中,一排排宫女太监一人抱着一盆秋菊行色匆匆,不知往哪里去。
那菊花不似寻常菊花,是难见的雪青色,明度极弱,不似□□明艳,也不似绿菊淡雅,娇嫩的花瓣一簇簇延伸开外,呈现着极致的色泽。花蕊碧绿如翠,花瓣淡然若雪,两相相合,看起来不娇不柔,却有一种美人独坐高台的凄凉感。
因这菊花的独特,柳扶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待到抱菊的队伍逐渐走远,她才收回目光,犹豫了一会,同引路的内侍搭话:“不知大人名讳?”
小内侍诚惶诚恐:“王妃言重了,小的叫德子。”
“原来是德内侍。”她笑,“我见这秋菊盛开正好,不知是送往哪位贵人宫中的?”
“回王妃,是送往祈和殿的。”
祈和殿?
她快步往前,又问:“祈和殿是谁的住所?”
德子顿住步子,将笼在袖口中的双手微微抬起至额间,颔首道:“禀王妃,这祈和殿是原先姜太后的住处,因姜太后生前喜爱菊花,遂只要是菊花盛开的季节,陛下便会责令花房每日将新鲜的菊花送往祈和殿。”
“原来如此。”
没想到,这暴君虽暴戾不堪,却也有如此孝心。
柳扶吟□□着手中的绢帕,静默片刻,又问道:“陛下今天心情可好?”
提到陛下,德子微微皱眉:“王妃这是说的哪里话,陛下如何,不是小的可以妄议的。”
“那你告诉我,陛下最近吃的香不香,睡的好不好?”
德子抿嘴,似乎是怕她接着问下去,含糊回道:“陛下近日身子困乏,不甚奇好。”
不甚奇好,那就是不好。
柳扶吟轻声叹息,心中徒增了几分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