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别告诉朕,你手上的玉扳指是她送的”昭景帝撩开常服席地而坐,他单手撑在酒桌上垂着眼看向再次沉默的萧牧白。
“是”这次萧牧白答得干脆,他温柔地摩挲着扳指上面的缺口,察觉到昭景帝的视线以后,他微微皱了下眉头,旋即把玉扳指收进袖中。
“啧,真是小气,连给朕看看都不行”昭景帝觉得无趣,萧牧白这人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唯独在关于沈琅的事上显得格外在意,以前他们二人共商大计之时他是这样,现在就算斯人已逝他也还是如此。
“真出息,一个破扳指值得你这么护着吗?”昭景帝站起身走向自己的龙椅,他举起身旁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修长白皙的指尖微微摇动杯口,觉得差不多了就将美酒一饮而尽。
“我听说最近深受陛下宠爱的良美人长得像她?”萧牧白的心中并没有因为昭景帝的话产生多少波澜,相反他只是随意地向后倒去,双臂撑在身后,仰头望着大殿房顶的雕龙画柱不断地出神。
噗通一声,高座传来酒杯被狠狠摔落在地的声音。
萧牧白有些意外,他还以为当了这么多年皇帝,谢裕之早已能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没想到他还是会因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就跟个毛头小子似的露了陷。
“这是何人告诉你的!”昭景帝的双手紧紧捏成拳藏在衣袖底下,他的眼神变得阴辣狠毒,目光犹如实质穿过萧牧白的面庞,似乎是想把萧牧白当场戳成个筛子。
“陛下别急,臣也只是道听途说,适才想起觉得有些意思。难得殿内只有君臣你我二人,因此臣便想亲自问问皇上我这听闻是否属实,现在臣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自然是对陛下感激不尽”
萧牧白说的轻松,彷佛刚刚一句话就引起千钧风浪的不是他一般。
“哦?想要的答案?朕怎么不知道爱卿想要的答案是什么?”昭景帝还是不肯放过萧牧白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只是可惜的是无论如何他都没看出来,这人的神态从一开始到现在有没有发生什么实质上的改变。
“谢裕之!”一声急切的高喝让年轻的帝王有些怔愣,萧牧白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堪,更何况还是因为沈琅。
“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而不是陛下了”
昭景帝一开始听到自己的名字竟会觉得有些陌生,自成为皇帝以来他听到最多的不是皇上就是陛下,有时候他自己都分不清那些人尊敬的究竟是谢裕之这个人还是只是皇帝这个身份。
值得庆幸的是,普天之下还有人真正记得自己的名字,只不过是出现在不太合适的场合。
“谢裕之,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你不是早就告诉我你已经死心了吗?为何现在又要做出这种事!”
萧牧白听到昭景帝的回答以后才感到有些气急,谁也不知道当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首先的反应不是震惊而是恶心,他厌弃谢裕之背后这种见不得人的行为,不仅欺骗了沈琅还欺骗了他。
“死心?我为何会死心?萧牧白你知道吗?我自幼和沈琅一同长大,她从军前所有的少女时光都有我作伴,本来我已经好不容易向先皇求来了一纸婚书,可她却在成婚当夜抛下我远赴军营。
我一个七尺男儿都愿意连夜追上她给她下跪求她别走,她也明明已经答应我了,只要取得战功就会立刻回来重新嫁给我。
于是我日日夜夜都在期盼她能早些回来,可最终呢?沈府被灭门,唯一剩下的沈琅也被勒令终生不得再回大祁。
我原以为是我当时势单力薄无法替她抗争,于是我暗自发誓一定要坐上那个权力的最高位让她享尽荣华富贵。
可我没想到就算我已经当了皇帝,她也一次都没有向我求助过,一次都没有!你说我怎么能死心?怎么能!”
“既然如此,那你先前同我说的那些皆作不得数?”
萧牧白静静地听着坐在龙椅上神色激动,甚至是有些癫狂的帝王发疯般怒吼。谢裕之英俊的脸上满是阴翳,但不知怎么的萧牧白竟然有些理解他,甚至还有几分同情。
毕竟在沈琅遇害那天,他干出来的事可是比谢裕之还疯得多。
“什么?那些话啊,自然也是出于真心。
沈琅在我的生命中出现得太早了,那样一个惊艳绝伦的女子自然是任谁也忘不掉,如今我虽不甘心却也深知沈琅并不爱我,或许也可以说我从始至终都知道这一点,只是以前不愿承认罢了。
况且像她那般骄傲自由的人也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深宫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她也更适合骑着骏马在辽阔的草原肆意驰骋,而不是因为愧疚和同情被我斩断羽翼啼血而亡。
所以相比起得到她,我的确更希望她能幸福,因此愿意让你们二人喜结连理的确是我的真实想法,不过我自己也会有卑鄙的私心”
“你希望我和沈琅在一起,但出于私心你其实又舍不得,所以就背地里找了个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