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赛最后报名了十个人,除体育委员会全程参赛外,其余九人轮流上场,既全是队员,也都互为替补。
陈砚时也位列其中。
午休前最后一节物理课,离下课不到十分钟,班主任胡德海拍拍一手的粉笔灰,说自己已经拜托了体育老师,每天中午由12点开始,会对参赛的十位同学进行半个小时的赛前训练。
胡德海说:“九班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我们光靠体育课摸两下篮板就想赢人家,那必定是困难的。”
“从上次球赛结束到现在,我们的这位老对手又满打满算已经训练了一年,体能素质都更上一层楼,和他们相比,我们体力虽然是薄弱项,但心态上够稳够强,何况技术也不比他们差,如果最后真遇上了,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这样吧,如果这次比赛我们能拿冠军,校外边你们最爱去的那间叫什么,什么‘聚缘’烧烤的,咱就去那里庆祝,别管多少钱,我出,大家一次吃个够。”
“呜呼~”同学们齐齐兴奋,敲响桌子大声呐喊,“老班威武。”
胡德海顺势打起鸡血:“这应该是你们在学校参加的最后一次篮球比赛了。”他手高举过头顶,奋力朝空气中落下一锤,嗓音嘹亮,“大家齐心协力,一起加油,为火箭班,也为你们自己,冲下这枚冠军!”
“冲冲冲冲冲!”
“冠军!冠军!冠军!”
同学们个个热情高涨,将桌子拍得“啪啪”响。
钱来坐在后边,也跟着扬起手,但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将整个巴掌拍落在桌子上,而是小心翼翼,身体靠后,五指轻轻地拍在桌子边边。
牙齿悄悄咬着下唇肉,眼睛笑起来,即便喇叭在嘴上消了音,也不影响它躲在她心里无声呐喊:
冲冲冲冲冲!
冠军!冠军!冠军!
下课铃声适时响起,陈砚时在钱来的眼皮子底下被胡德海抓走,眼看白色校服和蓝色Polo衫一起消失在教室门口,钱来回过身,心里想:那今天的午饭……
很快陈砚时发来微信:午饭康叔会送到楼下,他到了会联系你。
钱来点点头:好。
时间过了差不多十分钟,司机康叔的微信姗姗来迟,说他已到楼下,麻烦钱来同学下楼一趟拿午餐。
钱来稍作回复,确认信息发送成功后将手机放回书包,但想想又拿了出来,握在手中,将它一起带下楼。
虽然康叔不是第一次见,但午餐是第一次取,钱来心里微微紧张,怕康叔等太久,她从三楼一路小跑跑到一楼,跑到最后只剩两节台阶,步子一抬,“啪”地一下往平地迈。
马尾在空中扬起好看的弧度,膝盖在落地时因惯性微微弯曲,待稳住后,才带着视线一起起立,却在胸腔起伏,呼吸还没有恢复平稳的时候,头一歪。
咦,
和康叔约好的大榕树下,怎么只有陈砚时在。
不对,陈砚时怎么会在?
她明明看着他被班主任抓走的。
钱来脑中无法思考,胸口仍在微微起伏,呼吸也同步处于凌乱中,视线落在前方,手无意识抬起,将贴在脸颊的发丝拨回耳后,她才继续往前走。
可是可是,
走了不到半步,她又退了回来。
掌心里的手机蠢蠢欲动,如果不趁现在赶紧使用一下拍照功能的话,她一定会无法原谅这个秋天的。
于是钱来悄悄往后缩了缩,手机在她低头时自动解锁,相机图标是灰黑色框框,点开它便会自动跳转画像。
镜头路过地面上的大理石瓷砖,再悄悄爬上水泥地,到清透的蓝天,熙攘的人群,安静的花圃,根茎粗壮的大榕树,就连地上的杂草也要看一眼。
原来,这就是做坏事前的欲盖弥彰。
好在陈砚时是侧身站着的,此时他正低着头,不知是在和谁发信息。
应该是康叔吧,钱来判断,顾不上心脏狂跳,她前面做的铺垫已经足够长,长到可以掩耳盗铃,一切的一切都只为这短暂的一秒。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好贪心,一连五张。
然而成品钱来连看都不敢看,她赶紧收回手机,低头,退出作恶工具,却在锁屏的时候,微信弹出一条新信息。
是陈砚时。
手机一下就变成了烫手山芋,山芋难握住,“啪”地一下跌落在地,吓得钱来立马蹲下,捡起,一秒就将它牢牢藏进了怀里。
心里响起一阵雷。
怎么办怎么办,她是又被抓住了吗。
这下,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沿着声响,一道身影从眼前滑落,陈砚时发现了钱来。
他走过来,视线下滑,发现钱来与上课时无异,此时正对着他的,仍是梳得端端正正的马尾,纯黑色橡皮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