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之时，顾澂夜才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到了胤王府。
甫一进门，老管家安叔便迎了上来。
瞧见顾澂夜的样子开口道：“王爷可是喝了不少酒？奴才这便命人去煮醒酒汤。热水已备下，王爷可先行沐浴更衣。”
顾澂夜点了点头，手指捏了捏眉心向着自己房内走去。
待洗去一身疲惫后，顾澂夜坐在书房桌前正准备处理手上的公文，忽而感觉一阵风袭来，接着书房中便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来人一袭红衣，乌发用红发带随意的束着，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眉目上扬，面上尽是骄矜肆意之色。他手中握着一把墨色的骨扇，十六根扇骨组成，扇面上隐约可见画着一朵盛开的莲花。
此时他正轻摇着手中的骨扇，春日里的夜晚，竟也不觉得冷，只含笑望着眼前正在处理公文的人，“小夜夜，今夜我方从北境回来，怎也不见你去接我，让我孤身一人归来，伤心，真伤心啊。”
顾澂夜在见到来人之时额上的青筋便不自觉一跳，如今听他开口，更是面色一黑，薄唇只冰冷的吐出一个字，“忙。”
“啧啧，真是无情，派我这般风度潇洒之人去北境帮你查看敌情，你倒也不怕我被北境那些彪悍的女子们掳回家生吞活剥了去。”
话是这么说，但他面上却毫无惊惧之意，反倒泛着一丝玩味。
“若真能将你掳了去，那倒是做了一桩善事。只是碰上你，该怕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话落，顾澂夜抬眼正视来人，“少废话，叫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秦淮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在书桌旁的檀木椅上坐下，拿起了桌上的茶水缓缓喝了一口才道：“我到那边界处都视察了一圈，没什么大问题。想来只是那北境人咽不下当年那口气，没事就在边境处整点小动作折腾人罢了，区区蝼蚁，不足为惧。”
秦淮的本事他自是相信的，不过防患于未然，一切都得仔细着，于是顾澂夜又再次开口叮嘱道：“日后还是需要多留意些。”
秦淮点了点头，望着聊完事又继续沉默处理公文的人，眼珠一转，似是想起了什么。
只见他老神在在地靠在雕花椅背上，手中拿起墨色骨扇再次扇了起来，漫不经心的开口：“听说你近来和护国公府的大小姐走得很近啊。”
顾澂夜翻阅纸张的手一顿，“你消息倒是灵通。”
见他没有反驳，倒是秦淮开始不淡定了，“不是吧，你真看上人家啦？我听说这初大小姐可才来京城没多久，你才见人家几面就对她有意思了？？”
顾澂夜似是对这问题有点兴趣，侧着头略微想了一下，“三次？嗯，不对，应该是四次。”
还有那天他在帝京官道旁顺手救下的女子，不曾想竟是她。
秦淮见他这般认真的思考，眼里更是充满了不可置信，“四次？才四次你就这一副芳心暗许的样子了？？你……你，对人家见色起意？”
顾澂夜没在意他话里用词的不妥，只想起了那日在护国寺后山，漫天桃花花瓣下浅笑着的女子，明眸皓齿，弯弯的笑眼里满是澄净，让他这般在黑夜里生活惯了的人都恍惚以为自己也在那光亮中。
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一抹笑，就连那素日冰冷无情的双眸都带了丝温热。
秦淮见着他嘴边的笑，略有一种被雷劈的感觉，错愕的开口，“我跟你这几年也没怎么见你笑过，真是魔怔了，你这小阎王竟然也会喜欢人了？我倒要看看是哪般女子能入得了你的眼。”
话毕，他转身便朝外走，一副不解疑惑不回头的模样。
顾澂夜收起了嘴角的笑，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冷声道：“站住。”
“别去打扰她。”顾澂夜软下语调。
秦淮只觉得这一晚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他站定拿着墨扇扇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
虽然一开始满是惊愕，但稍稍冷静下来后他还是为顾澂夜感到高兴，苦了这大半辈子，如今总算遇见一个能让他敞开心扉的，也算是一件幸事了。
“罢了罢了，随你们去吧，我还是回去抱我的美娇娘喽。”说完又是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秦淮这方刚走，莫白便在门外敲门道：“王爷，内阁大学士林深想见您。”
“告诉他，本王醉了，他是个聪明人，该知道如何选择。”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是！”
夜晚恢复沉寂，月亮再次悄悄隐入了云层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