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你储蓄罐里不是有一千块钱吗?”
戴珍蓁警惕地盯住他:“你怎么那么清楚?”那可是她的小金库,她的秘密!
戴远知笑了笑。这个笑很像是在说:你猜。
戴沛看向戴远知:“我和你妈打算一起捐个两千万。”
戴远知点了点头:“我跟黄占磬交代过了,三千万的物资,那边缺物资,也能落到实处。”
戴沛叹了口气。戴远知也没再说话,戴珍蓁感受到了气氛的压抑,不敢再出声,埋头吃着饭,这餐饭便在这样的沉默中结束了。
那几天,报纸、电视,铺天盖地都是关于这场地震的新闻,举国上下捐钱捐物资,正应了那句“天灾无情人有情”。
用早餐的时候,黄占磬进来跟戴远知汇报一天的行程和工作安排,发现他手里捏着一份《平城日报》,半天没有动静,不由好奇往前凑了凑身,瞥到报纸一大块版面上触目惊心的图片和文字,也怪他视力太好,在标题的后面看到括号里提到的记者名字,最后一个堪堪写着:茉莉。
黄占磬忍不住说了一句:“也许是同名。
戴远知不语,收起报纸,叫他出去了。
据他所知,民汇社是以本地故事为主,又被称为“故事汇”,也是茉莉的主要工作。上半年该社出的《民汇早报》,也多以本地新闻文化相关,是一家规模很小的报社,记者采访走访内容也是多在本地。
况且,这是《平城日报》,不是民汇报。
也许真的是同名同姓吧。
戴远知只要有空就会看早间新闻,黄占磬离开后,他同往常般打开电视,正直播着灾区现场,在山区里,救援队正在废墟中挖着被困在地底的人。主持人讲着讲着,身后的房子突然哗然顷倒,混乱中,他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大雪纷扬,她穿着一件黑色冲锋衣,单薄瘦弱,灰头土脸,但戴远知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坍塌发生在一瞬间,她被人推了出来,跌坐在废墟里,瓦砾和灰尘像下起的雨,差点将她困在了里面,飘散的发丝夹杂着晶莹的雪花和灰尘。她被别人抱着,声嘶力竭,往塌陷处扑去。
这虽然只是一个片段,很快画面就转到了其他地方,快的让人抓取不住。从未有一刻,他的心跳律动的如此之快。
一个无神论者,竟也学着那些基督教徒,感谢上苍,感谢老天。这似乎是本能,不是因为它是有可能是无法完成的承诺,而是源于内心的庆幸和害怕。情绪这两个字似乎离得他很遥远,小时候爷爷常说,要做大事的人必须情绪稳定。情绪起伏不仅对身心没有裨益,更是难成事的一种相。从十岁开始,他就开始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
情绪如风,随风而去;情绪如水,随波逐流。
无论多么翻天覆地狂风肆虐,我亦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它,任它来任它去,不起一丝波澜。
戴远知从来没有怕过什么,他好像天生就不知道“怕”这个字怎么写,所以当怕这情绪翻涌的时候,从内心深处再到生理反应,他无需学习也无需曾经体验便意识到了,当一个人在乎另一个人到了一种极致,一旦那人发生了一点什么事,这情绪就像开关,瞬时涌现。
他没办法再做到静静地观察了。
这不是能控制的,或者说,越控制越脱离掌控。
那个永远永远情绪稳定的戴远知好像在离他远处,那个不会让自己陷入焦躁、激动的烈焰中,而冲动行事的戴远知边咳嗽着,边拿起了电话。
接通以后,他稳住情绪,恢复了如常平静的语气,说道:“准备一下,我下午要去塔兰镇。”
黄占磬很明显地一愣:“那今天的工作安排……”
“都推了。”
钱什么时候都可以挣。
但……
他的命不能也留在了那里。
不等到她平安回来的那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