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宋昭倒愣了。
他与徐茋向来话不投机,温言不过三两句便要转成斗嘴。如今她如此乖顺,倒教他不知所措。
“咳……”宋昭清了清嗓子,见她十分执着于眼前那死去的牲畜,便又问了一遍:“你在做什么?”
徐茋回道:“先前我不是瞧着这些马有些古怪?心里总放不下,便过来查查。”
“哦,那查出了什么?”宋昭好奇地也蹲了下来,望着那马尸。
徐茋没有接话,又忙活了好一会儿,突然用剑尖在马的后门处捅了捅,剜出了一块血肉。
宋昭别过眼去,竭力忍压下恶心之意。
然而下一瞬,那块血肉便被递到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带着一股强烈的腥臭气味,直冲他的鼻腔,令他几欲作呕!
宋昭猛地站起身来,踉跄后退几步,有些着恼地道:“你做什么?!”
但徐茋面上并无他预料中的恶作剧的笑意,反是极为严肃正经。
“你闻到了什么?”
宋昭有些莫名其妙:“当然是臭味,还能是什么?!”
徐茋又将那血肉朝他递了递,“还有呢?”
宋昭有些不情愿地凑过去又闻了闻,这次,他意识到,刺鼻的血腥气之下似乎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古怪香气。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徐茋,徐茋也不说话,将那块血肉扔到地上,用剑尖戳了个稀烂,随后在肉泥中,抠出了几粒黑乎乎如老鼠屎般的东西。
“这是什么?”宋昭问。
徐茋仔细瞧了瞧这些东西,最终道:“尚不清楚,等我搞明白了,再同你说。你先去忙吧!”
宋昭看了看她,点点头,没再多话,起身去找了褚赫、吴允,忙着善后了。
一番统算下来,随行仆从中死了几十人,重伤轻伤者无数。护卫弟子倒俱是性命无虞,有十来个重伤的,不良于行,剩下的便大都是轻伤了。这些死伤也大都是前期遭遇狼群时慌乱之下造成的,及至众人开始实施徐茋的计划,死伤便少了许多。一时间,众人对徐茋夸赞感激不断,有些聪明的,已开始怀疑这位侍女的身份。
而除人之外,辎重与陪嫁却是损耗殆尽。牲畜也几乎全军覆没,只留下十余匹尚能行走的骆驼与马匹,却也驮负不了多少东西了。
人们对于胜利的兴奋与喜悦很快消退,而面对满目疮痍时的不安与茫然让他们不知所措。好在宋昭与吴允临乱不惧,指令一个个传达下去,众人按令行事,一切倒也处理地有条不紊。
忙活了一个多时辰,该收殓的被收殓,该医治的被医治;尚未被烧尽烧坏的辎重与陪嫁被重新归拢起来,只有少量放到了骆驼背上或马车上,其余大部分却是放到了褚赫带人临时砍劈胡桐木做成的推车之上,由无伤或轻伤的人推行;狼尸与牲畜尸体被堆成一堆,一把火烧光了,以防血腥味再招引来其它不得了的东西。
一切安排妥当,一行人星夜开拔,沿着弱水继续向北行进。经此一事,这片商旅曾十分钟爱的胡桐林,已成了极为凶险之地。没人知道何时会再有野兽来袭,众人不敢在此久留。
但因才与狼群大战一场,又是连夜赶路,众人自午后便未再进食,身体已虚弱不堪。又兼夜间酷寒,即便身上裹了好几层裘皮也耐不住四肢僵冷。直至天边露出鱼肚白,宋昭下令就地扎营休息时,一行人才走出不到十里地。
众人草草吃了些东西,便纷纷钻进庐帐歇息了。不多时,又有啜泣声传出。昨夜忙乱,众人皆无暇伤悲。如今终于逃脱险境,众人放松之下却是悲从心来。一时间,营地里竟是一片凄风苦雨。
宋昭穿梭在庐帐之间,听得心里满不是滋味。
因狼袭之事蹊跷,又损失了恁多人力物力,需得早日告知风雷堡以及上呈朝廷。是以宋昭去找了陆郎官,请他画了幅地图,准备着一队机灵的弟子按着地图先行去居延传信。
自陆郎官庐帐中出来,他又在营地中转了一圈,却是一片悲声切切,听得人揪心不已。宋昭暗叹了口气,心事重重地踱回自己的庐帐。才掀开帐帘,就见一身清爽地徐茋正坐在兽皮毯子上,与褚赫聊着天,还一脸关心地望着褚赫被狼爪抓伤的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