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一人乔装进了京城,他与穆双安自有联系方法。
在母亲陪嫁的别院中,穆双安见到鼻青眼肿的周大时,很是吃惊,又听他将事情细说,不禁皱眉问:“竟这等厉害?你瞧着那些人的身手是个什么路数?”
周大道:“出手狠辣直接,瞧着不是野路子,倒也像是从沙场历练过的。”
穆双安心中一沉,她这几日一直在查广阳侯府,再加上上官凌递过来的消息。光凭没落了几代的广阳侯府,就算再加上鲍家,也最多养些江湖人士,未曾有过历练沙场的军士。
其后必定还有人,可能还是累有军功之豪门。
思及此,心中一时惶然,就如在黑夜中与异兽对垒,异兽牙尖爪利不说,还可能是个难述轮廓,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穆双安抿抿唇,道:“此趟凶险,辛苦周叔了。还请在此略作休息,我一会就安排人随着周叔去将人悄悄接进城。”
玉笑拿了一包银子塞给周大,周大坚辞不受:“我本就是小姐的下人,替小姐行事怎么还能要钱。”
穆双安道:“周叔收下吧,也是我一番心意。”
周大闻言只好收下,他折腾了数日,未曾好好阖过眼,得了她的话。忙告罪退下,自去前头暂歇。
穆双安唤来玉笑嘱咐几句,玉笑乘车便匆匆往禁卫军值守房而去。上官凌是皇子,自有势力,况其在禁卫军历练日久,把几个人悄默默弄进城里,不算难事。
他只有一个条件,便是要亲自问话。穆双安本也不欲避他,况事到如今,对方必定势力强劲,她与任宁二人怕难以抵抗,自然应允下来。
上官凌派人将洪大夫一行人悄悄带入京城。藏匿在烟火巷尾,此巷中多是外地客商买来歇脚之处,常有陌生人来往,住进几个生面孔也不足奇。
事不宜拖,况且京中走失案多日未破,人人自危,若能早一时得到线索,也好早一日安定人心。
是夜,月光柔亮如水。洪布与其妻对靠着,小儿在一旁已睡熟。经过数日躲藏奔波,未能好好吃饭睡觉,三人皆是瘦了一大圈。
二人无言,只抬头望着漫天星辰。洪布心中又毁又痛,他原先心气颇高,自诩妙手可回春,自然要在极高处攀一攀富贵。
虽未能做成御医,倒也确实因医术精湛,在豪门氏族中很得青眼,常往来于大家大族中看病。
只是经此一事方明白,荣华富贵过眼烟云,如他这等无有靠山的微末之人,裹挟在那其中,纵得了富贵只怕也没命享。
若有来世,再不学医做大夫,再不入这京城富贵之中。
他这厢犹在悔恨,那头来了个小丫头,微微福礼后道:“小姐请洪大夫前头一叙。”
洪布身形一震,心中该来的总要来的。他见到来接应的人时,进到这院子时,明知了自己已裹进暗潮洪流之中,就怕非死不能抽身。
洪夫人声音哀戚:“老爷。”她本是小女子,安心随夫教子,何曾想过今日这般狼狈逃命。洪布这一去也不知,也不知是福是祸,心惊之下黄冉难安。
洪布垂下眼,只道:“你安心,等我回来。 ”如今他还有作用,就有人费心保着,他日若他没有了作用,才是死期之日。
跟着小丫头走到前厅,他本以为只有慕家小姐一人,却不料还有两名男子。一名看着年岁不大,朗目清秀,坐在那处,一眼望去挺秀逸群,着实的好相貌。另一人上了些年纪,两道眉毛浓黑,颇具威严,多有金戈之气。
他立在原地,也不知该如何。穆双安见到他,忙起身笑道:“洪大夫来了,快快请坐。”又温声道,“任姐姐如今被人盯着,行动不便,是以就我等几人来问问,还望洪大夫实言相告。”
洪布小声嗫嚅道:“贵人相问,本不敢不言,只是这一路胆颤心惊,惊惧之下怕有记忆错漏之处。”
在场之人都是聪明人,他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若要他说实话就要保证他一家安全,不再惊惧忧心。
上官凌一听他的话倒是笑了:“我们一路费人费力,护着洪大夫一家安然,欲换你几句话而已,竟是不值么?若明日我将你三人扔出去,你猜你会如何?”
洪布被他这么一说,只咬着牙道:“若只几句话,自然是足够的。可我还有旁物,这也是他们为何非要追着我,置我于死地之因,以此来换小人一家平安,不知大人认为可否。”洪大夫是个聪明人,晓得这东西是致死之物,亦是保命之物,遂一直妥善保管着,只求今日确能派上用场。
上官凌眼神一亮,道:“我素不爱做亏本的买卖,你得先说明白,我方好掂量到底值不值。若真是直接的物证,我自然保你一家平平安安。”
洪大夫谨慎的看着几人,又迟疑小声道:“对方并非是一般之人,不知几位?”
程俨是个急性子。今日上官凌与他说了这事,他不及说他们胆大包天,亦不及更换衣物,急急忙忙就跟着上官凌到了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