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角细细把玩,“除却这个,你们还用什么浣衣?”
他怕不是第一次亲自洗衣吧?夏折薇暗暗好笑:“肥皂荚、无患子,草木灰水也是可以的。”她将手里的棒槌递给他,“试试?”
崔皓手上都是泡沫,只觉得自己像是接住了一条滑溜的鲶鱼,直溜溜往河里坠,忙伸手去捞。
夏折薇也跟着去接,和他隔着棒槌指尖相扣,慌忙缩回手去,“你慢着点。”
昨晚的意外犹在眼前,两人齐齐沉默。
夏折薇托腮看他洗衣,发现他的动作几乎和旁边村中洗衣最快最好的莲花婶子如出一辙。下田时阿爹最难让人招架,可最近都骂他少了。
崔皓将自己的衣服洗干净,从夏折薇带来的篮中捡出几件眼熟的,打算一并洗了。
夏折薇回神,劈手去夺,“那是该我洗的衣服!”
男女有别,虽是她父亲的衣服也不太好。崔皓没肯松手,用了现成的理由:“穿了不少伯父的衣服,他的衣服由我来洗更为合适。”
旁边的婶子乐得看热闹,悄悄互相挤眉弄眼。
夏折薇被看得如芒在背,“田里正是用人的时候,你还是赶紧去吧!省得我阿爹骂。”
她越说他偏不想如她所愿,崔皓勾起嘴角,“伯父带着他的骰子串门去了,也不急这么一时。莫说是伯父的衣服,便是旁的,我洗也是应该。若是不努力些,婶子们吃不到席便成了我的罪过。”
他这人好生恶劣,夏折薇瞪圆了眼睛,“你!”
她炸毛的样子像只气炸的小河豚,崔皓眼中笑意更盛,面上仍故作无辜道,“我什么我?我也知道我很好。”
洗衣的婶子们笑得前俯后仰,手中棒槌敲打衣裳的声音骤降。
这衣服没法洗了!他爱洗就让他洗个够!夏折薇愤愤起身,也不管阿爹的那几身衣服,左手提篮,右手拎凳,将可恶的二狗子并看热闹的婶子们抛在身后。
回到家中,薛勤娘正在院中摆铺今日要晒的桑叶,“不是去洗衣裳?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夏折薇接过她手里的活计,“这会儿水凉,我晚点再去。”
她这理由半点儿不走心,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薛勤娘笑嗔她一眼,提起她放在旁边桌上的篮子往河边去,路上遇见了洗衣回来的莲花婶子。
“勤娘!你可是找了个好女婿!是个会疼息妇的!”
“莲花婶少打趣我!可是见着什么了?”
薛勤娘听完来龙去脉,连着好几日都没再洗到过他俩的衣服,心中对自己这个准女婿又满意几分。
某天夜里临睡前她踹踹身旁夏老二的小腿,“仲新,你看二狗子做咱们的女婿怎么样?”
夏老二冷哼一声,“怎么样?看什么看!麦苗发不出来咱们全家都玩完!”
薛勤娘撑起额头,眼睛晶亮,“若是真能发出来呢?”
夏老二咕哝几句,朝里翻了个身,“发出来就让那小子入赘!睡了!你这婆娘就是爱想太多!”
想到女儿这辈子都能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薛勤娘的眼睛越来越亮,直到那泡泪再包不住,模糊了暗黄色的灯火。
她拭去眼泪,笑着擤擤鼻涕,下床趿拉着鞋去翻昔日嫁来时,阿娘留给自己压箱底的老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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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灼灼盛放,蜜蜂采蜜正忙。
夏折薇拿着铁剪子,小心翼翼避开那些嗡嗡飞过的蜜蜂,剪下她认为最好看的花枝放入篮中。
夏候昙疾风般冲进她怀里,“姊姊,你和二狗子真是演的?”
夏折薇抬高剪子避开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夏候昙紧紧攥住她的衣摆,抬眼看她,“麦苗真的发出来了。阿爹要我唤你进城买布买蜡烛。”
她正打算去趟城里,这不是顺手的事么?夏折薇点点头,裁掉一节乱枝:“不是才买过布么……”
她很快反应过来,惊愕得手中的花枝掉落在地都不曾注意,“麦苗发了?阿爹他真同意二狗子入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