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江家两兄弟接触的这几日,夏卓尔也算是摸清了两人的脾性。
二哥温润,三弟赤诚,一个似水,一个似火,可惜还未感受到如水般的沁人心脾,先被一把火把好气性都燎了去。
“尔尔,今日可有好去处?”
“自是有的”,类似于此种询问,夏卓尔今日已回答江湛不下三回。但胜在这几日爹爹倒也不逼着自己温书,也算是苦中之乐了。
“你二哥呢?”
“二哥?他这时许是在自己房中,你找他作甚?”
“你稍坐片刻,我去去就回”,说罢,还不等江湛回话,夏卓尔就飞也似的向西苑跑去。
在快到西苑的小径上,一阵悠悠的琴声遥遥传入夏卓尔耳中。
绵长的曲声在静谧的院落中清晰得仿佛能听见回响,时而轻快,时而厚重,时而悲怆。
夏卓尔不禁快走几步来到院门前,她迟疑片刻,还是没有叩门。
又聆听了一会儿,琴声忽戛然而止,随即一个略显冷清的声音自院内传出:“可是有人在门外?”
知道被察觉,夏卓尔只好推门而入。
只见院内被放置了一张案几,一把乌木色的古琴置于案几之上,琴身沉淀着时间的痕迹,但琴弦却是光洁如雪,想来是时常被精心养护擦拭。
抚琴的少年一身月白色长袍似不染一丝凡尘,正笑吟吟地望着来客。
正是江沥。
“原来是卓尔妹妹”,江沥说着将夏卓尔迎到案几边坐下。
“大老远就听闻琴声悠扬,沥公子好雅兴,只是这曲儿听着陌生,可是公子自己谱的?”
“这是先母在我年幼时时常弹奏的曲子,倒不曾取过名字,先母曾说,我自小身子孱弱,夜晚总睡不踏实,可她每每奏起此曲,我却总能伴着曲声安然入睡。”
明明是轻快的语调,可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淡淡的伤怀。
“公子的母亲一定很疼公子”,卓尔自然知道江沥称“先母”,那他的母亲是已不在的了,内心竟泛起一丝不忍,忙转换话题道:“我听着琴声悠扬,如歌如诉,时而婉转,时而奔放,像一条小溪途径小桥人家,又越过山林崖涧,最终枕入这广阔湖海,不如叫它‘曲水眠’如何?”
江沥怔了怔,望着卓尔,第一次敛去了招牌式的微笑。
见少年的眉眼中清晰地映出自己的倒影,卓尔不知缘由地感到一丝慌张。
可一瞬,江沥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的凝望是卓尔在脑中上演的错觉。
“卓尔妹妹还没有说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卓尔这才想起此番前来的目的,忙道:“之前看沥公子对草木篇颇有兴趣,我这儿有本杂书,是早些年随母亲逛灯会在市井间得来的,不是什么珍贵物件儿,但闲暇时读读,倒也有趣地很,沥公子可要?”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一本薄薄的书卷递给江沥。
“那就谢过卓尔妹妹了”,江沥欣然接过,倒也没有推脱。
“啊,还有”,卓尔又道:“今日我领湛公子外出走走,沥公子可要一同前往?”
“不必,你们去便好,湛儿自小习武,父亲又管得严,很少有玩耍的时候,此番来芜城,卓尔妹妹能带他到处走走,也是好的。”
“那就不打扰沥公子雅兴了”,卓尔识趣地起身,微微欠身后便匆匆离去。
主要她忽然想起,还有个冤大头在前院中已等她好一会儿了。
望着夏卓尔离去的背影,江沥若有所思,似有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不多时,悠扬的曲声再次从西苑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