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成业把手里的饼子扔进饭盆,把饭盆往旁边的矮桌上一放,迅速站起来,和善殷勤地快走到刘青青前面,做出引路姿势。
许成业在刘青青刚进来时,就注意到了,这姑娘可是一进门,眼睛就慌乱地到处找,等看到温思远,眼睛突然就安定。转头去拿筐,再往里走,眼睛虽然不明着看温思远了,但眼角可没放弃偷看。
难道是姓温的暗恋者?想靠近温思远,又怕被拒绝,所以只敢偷着看。这些女同志就是看脸,怎么就没人多看看他呢,虽然这位女同志脖子上,手上,指甲里,基本只要露出来的地方,都是泥,但那只沾了土的手腕,像他从旧柜子抽屉夹层里找到的上好白玉。五官比他在电影里看过的演员都耐看。
既然这俩人还没挑明,温思远对这姑娘更是冷淡,没起身相迎,没出声招呼,那他就还有机会。要是温思远对这姑娘表现哪怕一丁点意思,他都不敢下手了,姓温的这人邪性,让他不高兴了,整人可来真的,这会儿门口的血还没干呢,他可不想当下一个。
刘青青被许成业的热情弄得浑身不适,许成业看她的眼神,像饥渴之人发现了甘露,生怕被抢走,更想赶紧喝进口。
许成业主动站在墙角成堆的旧报纸和旧书前。
刘青青想过去自己选,许成业却双腿一岔,身体半蹲,和墙角形成严密四角,堵得严严实实。
刘青青嘴角的笑,礼貌又疏离。她什么都没说,许成业却开始给她递报纸。
在许成业第三次递给她干净半新的报纸时,刘青青的指尖和他指尖相碰,刘青青迅速躲开,嘴角的笑消失,报纸散了一地,她确定这人是故意的,她故意只捏住报纸一角,想和他保持距离,她接过报纸,他却没松手,还故意往她捏住报纸的方向跃。
许成业也注意到刘青青的不悦,心虚解释道:“我怕你没接住,所以想帮你拿稳。”
刘青青没搭理许成业的狡辩,眉头舒展,眼睛一眯,笑得肆意,把已经到手的旧报纸对折,似扔炸雷似的,朝着对面用力一掷,许成业下意识下蹲,那沓厚厚的旧报纸从他肩头跃过,落入墙角,和同伴会合。
片刻,许成业从后怕中回神,怒目而视,“你干什么!矜持个什么劲,还真把自己当正经人家姑娘了,哪家正经姑娘会盯着男人看,臭婊子一个。我就不小心碰了一下你手,你还想打人不行,这事传出去,我看谁还敢娶你,最后还不得来求我!”
刘青青没急着骂回去,骂人带脏字,太低级,骂人不带脏字,才好玩,刘青青想到当鬼时,看过的闺蜜帮好朋友骂渣男时的苏爽。
刘青青稍作思考,双手叉腰,眼睛瞪大,看许成业像不吃榴莲的人看到榴莲时的嫌弃,恨不得离八丈远,但又不得不在同一空间,语速像连珠炮,却又要努力保持口吃清晰,“你看上的没看上你,人家就有罪,刚刚讨好那几个小红兵,很憋屈吧,是不是很想加入他们,成为他们,但人家要你吗?你说~我要是给你单位写举报信,你天天讨好的那几个会不会出来保你,还是就把你当个玩意,平时看着你点头哈腰的当个笑话。我是婊子,你是什么,哈巴狗?”
许成业没想到看起来娇娇软软的姑娘,一下子变得,泼辣凌厉,刻薄。
胸脯被气得上下起伏,想骂回去,脑子却不能快过刘青青的语速。
“还有,你说我看了几眼男人不是正经姑娘,那你最适合娶个瞎子,只要瞎子在相看对象时,不会多看男同志一眼。瞎子同志嫁你也挺亏的,毕竟人家瞎子同志,眼瞎心亮。不像你长了俩大眼睛,把眼睛当弹弓用,见人就想抛媚眼,以前窑子里出来卖的,都没你努力。”
刘青青缓口气,稍作停顿,在许成业要插嘴时,又抢过话头,“是不是气得想打我,忘了和你说,我呢,在我们大队本就名声不好,不是因为爱看男同志,而是和男同志比拳头。好几天没活动拳头了,来吧,咱们打一场,谁输了,谁是孙子,跪下给对方叫奶奶。”
许成业终于知道骂什么了,“你下跪,得叫我爷爷。”
刘青青痞痞摇头,随意摆手,“好心提醒,我打架,我没事。你打架,可能丢工作哦。也好,你下岗,我上岗,绝不耽误垃圾站的活。”
许成业握成拳的手已蓄势待发,跃跃欲试,现在告诉他,动手等于丢工作,那不等于他站着等挨打。
不对,“你打了我,我就报公安。”
许成业见刘青青表情有片刻凝滞,以为吓住了对面这悍女。
结果,刘青青很快接话,语气里满是不在乎,“随你啊,你报我打架,我报你耍流氓。然后我打架就成了正当防卫。”
许成业觉得这女人彻底疯了,连自个名声都不要了吗?被男人摸了既然敢闹大,疯子,绝对是疯子,对刘青青的惧怕,又升了一层。
刘青青死盯了许成业眼里的惧意,刚要再加把火,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在笑。
回头,刘青青的注意力被温思远的含笑眼神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