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要跪下,被元玮及时挽住,“母亲,放过她,让她走吧!”
徐后恨其不争,却又无可奈何,“糊涂糊涂,陛下来日定会为今日所为后悔的。”
元玮实在是厌倦了,不想再纠缠不休,“母亲是要让我把所有的姊妹都逼入绝境,把她们都赶尽杀绝了才肯善罢甘休吗?停手吧,凡事留余地,不要做得太绝了。”
“不不,庞嫣和元真珠,这二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除。”徐皇后抓住她的袖子摇晃,近乎恳求,“母亲别的再不管了,你厌恶贺郢,赐他修行赐他死都可以,但只求你杀了她母女,就当是母亲求你了,求你……玮儿。”
徐后跪在地上,颤抖着抓她的手,满面的泪痕洗去了铅华。
元玮险些心软,但一想不能再任她胡来,猛地起身,徐后不曾防备,被掀翻在地。
元玮硬着声道:“作为后宫之主,母亲该好好过一个深宫妇人该过的日子,而不是对着皇帝指指点点。你干涉内政,僭越皇权尤不自知,要到何时才肯罢手。”
徐皇后瞧着元玮忽觉陌生疏远,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女儿,她膝行到元玮脚下,攥着袖角,“母亲只求你这一件事,此后再不管了,好吗?”
“没有今后了。”元玮拽出袖角,挥开她的手,毅然决然地走出大殿。
徐皇后僵在地上,盯着远去的背影,仿佛失去了了全部支撑,撕心裂肺地声音从喉咙里凄厉而出。
“——元玮!”
殿门前的元玮顿了顿足,望着静得瘆人的宫宇,抬步下阶时脚步竟有些跄踉。
徐后伏在地上,面孔青紫扭曲,闻讯而来的阳阿手脚慌乱地扶她起来,整着凌乱的发髻,看到她掐烂的掌心,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徐后握着拳,眼里的光慢慢变冷,问她:“你还听我话吗?”
“是您给了阳阿一切,是我最尊敬的母亲。阿姊只是未能体谅母亲的苦心,但母亲为她做的一切阳阿全都看在眼里。”
“好!”一连说了几个好,徐后欣慰地看着阳阿,“不愧是我养大的,比那亲生的孽女有情有义。”
她状如疯妇,阴狠的面孔上双眼赤红得要滴出血来,一字一顿道:“倾全部势力,追杀元真珠。”
…
每个人都在这一刻走在了命定的人生轨迹上,没有谁能预知未来,预料结局,包括已经改变了历史的元真珠。
她坐在回临江的马车里,看绵延壮丽的山河,全然不知危险逼临。
元玮飞快地走在回廊上,她有一件想了很久都不敢做的事,想去做个了结。
阳阿则伫立殿前,面临着抉择,不知该向前,还是原地停留。
远在沛国的元妥正抱着娇儿,和惠恩分享上皇替孩儿定下的名讳。
茂陵简陋的茅屋中,就着昏暗的油灯,庆阳一遍遍地抄写着佛经,偶尔停下笔,看看寂静的草木。
太上皇舞完了一段剑,独自坐了良久,从袖中掏出一小张旧帛,上面是郁妃生前所抄词曲。
…
深掩林荫的山径逼仄,葳蕤繁茂的草叶里传出窸窣的穿行声,不到片刻,里头钻出一个人来,腰腹壮硕,步履艰难。
东方已白,眼看将要大亮,前方的路似无永无尽头一般,怎么都走不完,又是大雾天,山都被雾气裹住。
真珠迷失在里面,摸不清路径,焦灼又绝望。
走了一夜,追兵应该不会再追上来了,她扶着古木坐下,费力地喘气。
回头再看来时的路,松林青翠,层层叠叠,云云如伞盖,浓密幽暗,让人胆寒。
一整夜的逃亡,她和兰重益走散了。
昨日午食过后,她腹痛不适,不得不暂在蘧庐投宿。大家连续赶了几日路,也都疲累,沾铺睡得格外沉,不料子夜时分蘧庐失火,大家以为是寻常走水,逃出去躲避即可,不料出了蘧庐的全都死在屠刀下。
她被包围了,成百上千的人穿着麻衣、青衣,拿着长刀双勾,密密麻麻,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出手狠绝致命,毫不留情。
青鸦及其他爪牙覆盖了整座蘧庐,那一刻她已经确定,杀她的人是受临安指使,她们根本没打算让她活着离开。
但来者人多势众,招式狠毒,他们的人根本招架不住,死的死,伤的伤,所剩无几。
真珠回想起那幕惨剧,胸口窒息到发疼。
她看到兰重益的最后一眼,他的腰腹被歹人砍了一刀涌出大量的血,泅湿了外袍。是他将自己护在臂下,生生地承了一刀。
他一壁拖住众贼,一壁命令伏辛带她离开。
她紧拽着兰重益的袍袖,虽然心里清楚,继续拖延下去大家都可能丧命,但她不要舍弃兰重益。
是伏辛夹抱住她强行将她带离,她的眼里映出了滔天火光,蘧庐老叟倒在血泊,庞大的老鸹俯冲落在她随从的尸身上,啄去眼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