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憧憬知道自己必然会挨骂,想到了回家后可能会被如何痛斥。
可是当他跪在地上,听到于贤娘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失望”时,突然心口一阵绞痛。
他深深低下头,睁大眼睛,看着一滴突然出现的水珠在地上摔碎。
他眨眨眼,看见接二连三的水珠滚落下来,在地上洇湿了一小块。
于贤娘捂着胸口,因为气急,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着。
她身后的丫鬟要扶,却被她伸手挡开,她指着元憧憬,眼里几乎有些茫然的痛楚。
她实在不知回来这段日子,这个孩子怎么在她眼皮子底下长成这副样子的。
“你今日能在赌坊输一万两纹银,明日是不是就能输十万两?”
“我本以为你只是年幼顽劣,来得及掰正,是我、是我错了,你分明已养成祸端的性子!”
“元憧憬,你当真是辜负了我取的这个名字。”
于贤娘深深吸了一口气,才没有晕厥过去,她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声音突然冷了下来,狠下心道:“你今日便在这里跪着,什么时候反省好了,什么时候起来!”
元憧憬长这么大,从未罚过跪,可他眼下没有一点点反抗的想法。
他跪着,于贤娘也未曾离开,顶着烈日在他面前站着,连丫鬟拿来的伞也不遮,过了半晌,元憧憬额头冒了汗,忍不住抬头哑着嗓子道:“娘,你回去吧。”
于贤娘声音冷硬,“子不教父之过,你养成今日这副样子,也有我的过错,我该自罚。”
元将离看着这母子俩,暗暗摇头,叹了口气。
她走上前,对着于贤娘轻声道:“娘,我把这几个小厮带下去,查清今日的事。”
于贤娘转过脸看她,神色疲惫,“将离,今日辛苦你了。”
元将离摇摇头,把袖中盒子交还给她,低声道:“那家赌坊出老千被我抓住,这一万两银子没有用上,娘你收回去吧。”
于贤娘一怔,但她实在心神俱疲,没有追问,只是点点头收回了银票。
元将离转过身,对那几个小厮沉声道:“起来,我有事要问你们。”
几个小厮忙不迭站起,大汗淋漓,抹了把满头的热汗跟上她的脚步。
一个侍卫把她的寒月刀双手奉了过来,“姑娘,您的刀。”
早上去赌馆不方便带刀,元将离把它给了来报信的侍卫,眼下见到,牢牢握在手里。
她刚要走,突然想起什么,回身道:“你跟着一起。”
侍卫一愣,急忙应是。
元将离带着侍卫就近找了个空院子,便对他道:“找几间空房,把他们几个分别关起来,不准他们说话,吃的喝的也不许给。”
留下一个小厮,侍卫押着剩下的出去,荒废阴暗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
小厮跪在地上埋着头,感觉骨头缝里都在发凉。
他偷偷抬起眼,正巧和元将离黑沉沉的眼对视上,吓得头皮一麻,忙不迭低头。
“姑娘,小的真是劝过公子的!”
元将离坐在主位,看着下方跪着满脸紧张的小厮,神色异常威严。
她抚摸着手中刀鞘,声音冷凝,“你们是怎么劝的?说。”
小厮一时语结,他这只是个借口罢了。
公子是主子,他是奴才,而且他爱玩是一贯的,他这个贴身的奴才怎么会拦着?
他自己还赌了两局小的呢。
元将离见他满头汗水,对这个小厮的想法心知肚明。
她眉头紧皱,声音高了一分。
“把你们公子怎么去赌坊的、什么时候去的,这些事通通讲出来,若有遗漏,必有重罚!”
“重罚”二字沉沉落了地,砸得小厮眼前都开始冒金花。
他一愣,没等脑子开始运转,便听到元将离的后半句话,“我会挨个审问你们几个,若有口供对不上的——”她话音一顿,意味深长。
小厮打了个颤,眼前出现自己被杖刑伺候的场面,嘴唇都开始哆嗦。
“小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厮冥思苦想半天,才开始讲述。
“要是说去赌坊的头儿,还是和那天公子斗鹅输了有关,那个大将的主人是个小官之子,家中没落,性子十分泼皮无赖,那天赢了公子后直接卖了鹅,拿了银两挥霍。”
“妓馆酒坊的去了不少,等钱快挥霍光了,又去赌坊赌赢了几个钱。”
“白霜伤好了之后,公子想找他再比试,结果那泼皮不比,说除非公子赌赢了他。”
说到这里,小厮怯怯看了元将离一看,见她神色无喜无怒,这才继续道:“公子最开始只投几两银子,后来,后来渐渐就多了些,但也能输赢参半!就是昨晚,实在忒倒霉,最后一局全输了!”
元将离戳穿赌坊骗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