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过后,兰夫人身子方才好转,便开始操心着自家闺女的亲事起来。
兰沅卿担心自家母亲身体,不愿让她过多劳累,所幸因着她早先得皇家恩典,得封郡主,虽比不过正儿八经皇亲国戚,然则也是登记造册,明面上也算得上是皇帝安排的已故恭亲王的义女。如此,她成亲的诸多事宜大多都由宫中派来的女官一手操办,并不会让兰夫人耗损过多心神。
只说京城之中,许多年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兰尚书虽只官拜三品,却得圣眷多年,如今嫁女,自然是尊贵顶顶的大事。京城中大半的官员都在今日入了兰府,无论是有意巴结或是真心祝贺,总归是将这场面活做足了,瞧着是空前盛大。兰尚书也无意去管这些官员所图为何,只因着疼爱的女儿今日出嫁,他满面春风,瞧着是高兴极了的模样。
前头的院子里喧闹的很,熙熙攘攘嘈杂的宾客满门,俨然是一番门庭若市。
兰沅卿今日所着吉服乃是宫中所赐,她年纪虽轻,却也压得住这一身华贵的凤冠霞帔,今日成亲,她不得不着妆浓了些,连带着口脂也用了最为喜庆的朱红。头顶上的金丝银镶玛瑙头冠已是压得她白皙的额头有几分红印,更别提这里三层外三层的衣裳。
兰曦言在一旁帮着兰沅卿打扮,笑意盈盈的看着家中最疼爱的小妹,她显然是看出了兰沅卿对这一身打扮的不适应,“你今日只需穿着这身衣裳同侯爷在镇北侯府行三拜,而后入了后院便可休息。你家侯爷疼你,特意进宫求了皇帝陛下明日再带你入宫谢恩,你且安心,你家侯爷舍不得你太累的。”
“长姐怎的也同她们一般调侃起来我了,”一片红霞已然爬上脸颊,兰沅卿方才喝了热酒,此刻更觉得燥意非常。”等来日长姐你寻的了姐夫,我也要这般戏你一番才是。”
兰沅卿素日里待院子里的丫鬟极好,也从未有苛待下人的行径,兰沅卿这般一撒娇,逗得周遭的丫鬟也跟着笑起来,芷儿是兰沅卿的陪嫁丫鬟,腰间系着红丝绸,她笑道:“瞧着小姐今日是极开心的,素日里哪里能见的小姐这般。”
“在说什么呢?这般热闹。”兰夫人今日着了一身沉朱流云华服,比素日里华贵了几分,独女出嫁,于她而言是天大的喜事,眼下她面上瞧着已无半分病气,满是喜气洋洋。
“母亲。”兰曦言向着兰夫人行礼,笑道:“我们正说着侯爷多疼卿卿呢,好难得见卿卿有这番小女儿家的娇羞姿态。”
“母亲,你瞧长姐。”兰沅卿嘟着红唇,因着一身装扮实在是太沉,她只得乖乖坐在菱花镜前,向着兰夫人道:“母亲也快要给长姐找一户好人家,让长姐嫁了去,也让我这个做妹妹的来日也好来说说长姐的夫君。”
“你们姐妹感情熟络是好事,只是卿卿,来日你嫁给侯爷,就算是侯爷疼你,也切不可恃宠而骄,惹得郎君不快。”兰夫人接过兰曦言手里的木梳,站在兰沅卿身后替她挽着发髻,做着最后的收尾。“你和侯爷是青梅竹马打小的情分,母亲本不该忧心,镇北侯府人丁简单,你嫁去后,也定要早早为侯爷诞下子嗣才是。”
“娘,女儿知道了,您快别说了。”兰沅卿羞红了脸,她素日里总是风轻云淡,却不曾想在今日栽了跟头,她心中明白兰夫人这番话是为了自己好,想起昨日夜里兰夫人同她讲那些个夫妻之事,那些个避火图在她脑中更是挥之不去。
“夫人,吉时已到,郡主娘娘也该出阁了。”身后的女官上前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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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淮今日亦是人逢喜事,面上的笑意怎么也压不住,镇北侯府人丁稀零,他便特意叫了温玉前来压阵,还捎上了几个京城中有名的衙内,如此闯门一事于他们而言并不难,也兴许是因着兰尚书本无意为难的缘故,他们三两下便进了正堂。
覃淮熟络的先对着坐于堂上的兰尚书夫妇行礼,侧身便瞧见兰沅卿举着团扇缓步行至堂中。
他从来都晓得兰沅卿生的好看,是如仙女一般的清冷矜贵。素日里兰沅卿总是喜爱水色衣裳,覃淮也从未见过兰沅卿一身红衣的模样,如今她一袭华服,眉间红梅花钿衬得她华贵天香,覃淮隔着团扇,猝不及防落进兰沅卿一双杏眸柔情似水,他免不得看呆了。
“瞧着郡主娘娘容貌极佳,倒是让侯爷都看呆了呢。”叫喜的女官瞧着镇北侯目光定定落于永乐郡主,也不见上前向着兰尚书夫妇敬茶,她也只得出言借着此话提醒覃淮。
覃淮闻言便回了神,看着兰沅卿眸底的笑意,便知自己闹了笑话,他也不恼,恭敬的上前讲喜娘递来的热茶呈给兰尚书,“岳父请喝茶。”
兰尚书虽对覃淮将自家掌上明珠勾了去极为不满,然则覃淮其人其表,兰尚书却是相当满意。他接过茶盏,酣畅笑道:“卿卿自小娇宠长大,还望日后侯爷多加疼惜卿卿,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岳父说的是,我定当好好疼爱卿卿,绝不负她。”
语罢,覃淮又向着兰夫人敬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