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但很可惜,我现在确实是如假包换的郗烛幽哦。”
“不要在朕面前用这些无聊的障眼法,让她来见我!”
“她已经在您的面前了……只是暂时没有办法见您。更确切地说,她恐怕不愿见您。”
嬴政面露不耐:“朕的耐心有限度的!”他对她从来纵容,可没有说过他对所有人都会这般宽容。
“这确实是她的身体,只不过她的灵魂在沉眠。”
“你是谁?”
“我是女英。”
“湘夫人?”嬴政从脑海里翻出一个奇怪的词概括面前的情况,“夺舍?”
她眨眨眼:“若是陛下觉得比较好理解,也可以这样说。”
嬴政一愣,骤然沉下脸:“这就是你召她回云梦泽的理由?你要借她的身体活下去?”
顶着烛幽壳子的湘夫人摇了摇头:“是她要借我的魂魄活下去。”
“她受伤了?”是跳崖的时候吗?可怎么会是借魂魄活下去呢?
“这件事不是陛下亲自做的么?陛下岂会不知?”
“朕不过是封印了她的阴阳术,怎会有生命危险?”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但我可怜的徒儿生不如死。”
嬴政叹息着闭上眼睛:“没有阴阳术也一样,朕会保护她,会给她一切。”天上的星星他都愿意为她摘下,这些难道不能弥补吗?
“可这一切里面有多少她想要,又有多少是她需要的?”湘夫人轻飘飘地反问,迎上他的沉默,“陛下不是也体会过吗?看似坐拥了一切,然而却什么也没有。文信侯带给陛下的一切,陛下可有一刻忘记?”
……她们不愧是师徒,刀刀都往他身上戳。
“这岂能相比?”这二者岂能相比!他对她的真心,岂能和当初让他宛如傀儡的吕不韦相比!
湘夫人轻笑:“烛幽明白陛下这样做的原因,而陛下却连她的心情都不明白。这些选择明本应由她自己来做。”
“她那样聪明通透,会接受的。”
湘夫人不置可否,抿唇一笑:“陛下不过是仗着烛幽性情如此。或许陛下并不知道,烛幽一贯清醒冷静是因为她的神魂有损,缺了对这些的感知,然而当这个条件不再存在,她还能宛如置身世外般地去分析吗?陛下明知道她不理解,却仍要强求,这样的后果您应当也能相见吧?”
湘夫人的话戳中了嬴政内心深处仅有的一丝动摇,烛幽的性格他如何能不清楚,她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如当年梗着脖子不愿妥协,硬要保下韩非,如现在在他眼皮底下也要悄然布置,还要当着他的面逃走。她天真自然最是好说话,骨子里却又带着自毁式的执拗。若他强行带她回去,她势必还会再逃,那他便真的只好将她锁起来,那这样只会令两人间的隔阂愈发地深。
“陛下明知后果也还要这么做,是觉得烛幽不够爱您,还是已经明白做得太过了呢?究竟是对她没有信心,还是对自己不再有信心?”
嬴政不答,但心底已有答案,不过他并不打算回答,只是说:“朕从不坐以待毙,朕从来都只青睐于掌握主动。”他不想让她选,既然她爱他,那一切就交给他便好,他会给她最好的安排,做出最合适的选择,不会出纰漏,更不会出差错。烛幽以往做事随心,不是道家弟子,却贯彻了道家所说的“无为”,她也总是对他说,不想做的、不愿意做的、做不到的,全都不要做就好了。可那怎么行呢?自然之无常,岂会事事都合人的心意?若是要得到合心意的结果,那便需要人去施为。看看他身边有什么不是他自己争取来的?连烛幽也是,她最开始想逃开,最后不也是被他捉回来了?所以她本不喜欢做选择,这一次也交给他不就好了?
“烛幽比您想得更爱您……自从她去到您身边,我就只能看到她在不断地失去,她从陛下这里什么也得不到,若是连信任和包容都没有,这样的感情还要来做什么?”
她晕倒之时,嬴政本能地去扶住了。他还有些别扭,因为这是她又不是她。他低头望着她容色平静的脸颊,心里重复着湘夫人的话,烛幽比他想得要更爱他,可那是怎样的程度呢?是即使他做了这样过分的事情,她也愿意回到他身边吗?是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她都视他如一吗?是他将所有的狠厉阴郁都剖在她面前,她也会接受他吗?是了,他从来都清楚自己有多狠心,他曾对她说,他不会对她更坏了,也曾说要将她捧在手心,可他终究是食了言,他做了更坏的事,也为了将她永远地据为己有而将她摔碎了,他都明白。但其实他只是不想失去她……即使是面对她,他也仍不能获得完整的安全感。他也曾经要求自己对她多一点信任,然而很难,难到他都已经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情才开始反省。可他拿她没办法,也拿自己的心没办法,他知道自己很过分,却仍然想逼迫她不计前嫌……
烛幽便是在他这样沉郁的心情里醒了过来,满脸的迷茫和困倦。她在他的臂弯里缓了好一阵,漫长到嬴政忍不住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