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难道真的同时真心爱上两个人吗?女英牵着娥皇的手,向着天空发问。
悠远的银铃牵引着烛幽的思绪,她站在竹林间,望着她从未见过的曾经的另一位湘夫人。
潇湘水急,可湘夫人是湘水的神灵,怎么会就这样陨落在水中?
娥皇对女英说,我想变成你。
烛幽反应过来,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因为她来阴阳家的时候湘夫人就只剩下一个了。
湘君跳下了水,最终只救上了一人。
这与阴阳家一直流传的版本如出一辙:湘夫人想分清楚湘君到底更加爱谁,于是同时跳入了湍急的湘水,因湘君犹豫施救不及,憾而陨落一人。而湘君从未说过的一点是,他在水中只看到了一个人,另一人其实不知所踪。
“失去”了身为半身的姐妹的湘夫人开始避世潇湘谷,甚少再见外人。而湘君隐隐地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他无法分清剩下的这一个到底是娥皇还是女英,从而开始疏远她,慢慢试探真相。
——姐姐,他在害怕。
——是啊,妹妹。
当年遍开彼岸花的竹林里慢慢不见了这些血色的花朵,空气里也浮动着终年不散的腐朽之气,就如烛幽所熟悉的那样。她站在层层白骨之上,望着湘夫人映在窗户上婀娜的剪影,她明白这里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娥皇和女英都在,湘夫人还是两个人。
这是阴阳家的秘法,渡魂。
娥皇以水为媒与女英合二为一,同时转移的还有她的内力与修为,就像现在湘夫人对烛幽做的那样。只不过当年极盛时期的两人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稳定这样的融合,烛幽却不需要,娥皇和女英的魂魄已然衰微,能够很轻易地被她吞噬,而烛幽神魂有损,她们的灵魂被她融合之后还能够进行修补,于她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在她融合的过程中会浑浑噩噩,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你现在是湘夫人还是烛幽?”星魂望着睁开眼的烛幽,这样问道。
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淡然而柔媚的笑容:“你觉得呢?”
星魂眉头紧锁:“她不会压制不住你吧?”
“若是从前,那定然压制不住。”
星魂松了口气。
湘夫人望着他:“我是她的师父,岂会害她?”
“你不会,但求生的本能会。”
“你说得对。”就像她们当年融合之时,用了很多年才掌握好平衡。弱肉强食是世界的本能,也是刻进每个人血脉里的东西。
“你现在能独立行动吗?”
“不太行,控制不大好。怎么了?”
星魂面上是生无可恋般的无言以对:“那还是我带你去见嬴政吧。再不去,他快把湘山砍秃了。”
“嗯?他同湘山有什么仇?”
“他同湘山没仇,但他要见郗璨。”
嬴政静立在湘水之畔,面色阴沉便与这水色无异。岸边的湘水祠已经被他下令拆干净了丢进了破涛汹涌的湘水,背后的湘山之树正在被一棵棵砍倒——它们不必丢进湘水了,通通运回咸阳去修宫殿。他就不信了,他将这里破坏得这么彻底,湘夫人和烛幽还能坐得住,他也没料到,有朝一日他会用这种方法来逼一个人来与他见面,按理说命大军踏平这里才是他惯用的选择……总之星魂说的那些话他根本不想去信,他今日无论如何都要见到郗璨站到他的面前。
当日烛幽当着他的面就这么跳下了山,他惊得肝胆俱裂,后来又遇到暴雨和山洪,令他急火攻心险些病倒。他封山大肆搜捕却没有得到一点结果,于是他下令以泰山为中心,在齐鲁之地开启了地毯式搜索,仍没有结果。他一面按照原地的路线南下,一面传令回咸阳命月神询问阴阳宫,虽然他觉得她若是想躲他,根本不可能选择回云梦泽。月神果然回话说没有她的消息,于是他索性派发了通缉令,势必要令她无处可藏,然而依然杳无音信。嬴政的愤怒在时间的催化下渐渐化为焦急,最后定格于茫然,她到底去哪儿了?在这样糟糕的情绪中接着巡游了半月,他终于得到消息,湘夫人快不行了,烛幽需要回去承袭封号,于是嬴政快马加鞭赶到了云梦泽,誓要将她截住。
今天他终于得以见她,他已经许久没有同她分离这样久,他愤怒于她能够这样轻易地甩袖离他而去,又怨恨于似乎只有他觉得分离是这样煎熬,更忐忑于她是否会愿意重新回到他身边。不过他想,没关系,他不可能放手,她不愿又如何?他只是象征性地问一问,他锁也要将她锁在身边,她必须回来!离开?这是梦里都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这样一想,他的底气似乎足了很多。
他凝望着坐在轮椅上宛如大病初愈的她,觉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他轻蹙眉头:“你是谁?”
烛幽略微惊讶:“哦呀?”
于是他更加确定:“你不是她,你是谁?”
她停了一秒,柔柔一笑:“陛下竟然一眼就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