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前,自己在围墙底下做打扫,实则脑袋里诸般念头转个不停。
从厨房宫女的口中,自己可以确定两件事:
第一,内安乐堂后边原本拘禁着获罪妃子,原本只剩一人;
第二,上个月开始“生病”后不久,那人就被转移到浣衣局去了。
这一个月里,太后那边派人来了好几回,表面理由不一,但都特意派人进去后边搜寻。
很显然,那边就是冲着“那个人”来的,哪怕她已经离开,他们仍不死心,连她呆过的地方都要一再仔细检查。
“之前召我们进宫,之后再假借丢扇又来查……看来太后的人没从那个人身上找着想要的东西,所以才连跑好几回。”
蓝荟翘想到这儿,心中越发好奇——“那个人”是谁呢?
“成宗的废后还活着但住在紫禁城的哕鸾宫当老太妃,新皇帝不曾大婚,整日住在豹房,更没听他罚过宫人进来这儿。那就是孝宗时期的人了……”
不过历史上这位皇帝只有一位皇后,印象中再无别人。
如果说内安乐堂里放逐的都是打入冷宫的妃子,那么被发放到浣衣局的,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罪妇了。
“听说浣衣局在德胜门附近。那个人要是已经被送过去,仁寿宫那边会放过她吗……她们想找的,究竟是人、还是东西……”
“没找到?”
皇城,豹房公廨。
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听到皇帝的声音时,司礼监的数名太监们还是不约而同低下头去。
朱厚照微一沉吟,已有计较。
“奴婢等办事不力,请万岁降罪!”
面对一众太监们的下跪请罪,朱厚照抬一抬手,示意他们起来。
“罢了,这事先不提。清点内承运库的事办得如何?”
“回万岁,自得圣旨后,奴婢们连夜彻查。自弘治元年至今弘治十八年五月初六日,内承运库中金银,悉被内府各监以各色名目支取。”
“但所造何物、所买何物,数目多少,并未见各监列册写明。如今奴婢等已召集各监掌事人等,勒令他们务必在限期内上缴数目名册。如若不然,则必须清还所支金银。”
“已有数监人等上交册子,眼下奴婢等正在核对数目。一有结果,便即向万岁禀告!”
“未曾交册子名录的,还有哪些监署?”
司礼监掌印李荣一一说出,朱厚照听完,微一点头。
但他心中却想:“已被领走的东西,如今早已到了外头,或是索性被换成了别的值钱物件,早就要不回来了!”
皇帝的一时沉默,让底下的太监们更是不敢轻易出声。
朱厚照脑海中,闪过那日在太液池边浮现的诸般奇异画面。
他的目光,从诸内官身上一一掠过。最后,他定定地注视着其中一人。
“刘瑾留下。其余人等先行退下。”
“是!”
众太监躬身答应。神色各异的几道目光,在那一瞬间投向了最边上的刘瑾。
离开公廨,好几个太监,说是要回衙门办事,因此纷纷告辞。
留下李荣与同样隶属司礼监的陈宽、萧敬三人,互视一笑。
“陈哥,萧哥,瞧他们那脚步去得倒是快!”
“咱们还是先回司礼监,讨问各处要那册子才是。”
面对萧敬的说法,陈李二人微露苦笑。在他们看来,哪怕得到了名册,印证上数目,对于内库已经被“借走”的银钱,都已无济于事。
对此,各人皆心知肚明。
李荣遥望向西苑方向,那里,正是豹房公廨的所在地。
“皇帝眼看着要大干一场!唉,到那时之前,怕是我们这些老头子就得先走一步了……”
在公廨内,听完朱厚照一席话后,刘瑾汗流浃背。
“奴婢谨遵圣意!”
朱厚照“嗯”的一声,叫他起来。刘瑾又小心翼翼道:
“万岁,此前擅闯西苑之人,连搜三日,全无半点踪迹。只怕是……”
朱厚照只道:“找不着便找不着。朕是瞧那人功夫不错,还想多试他两招来着,可惜他没胆子,溜得快!”
说完,朱厚照嘿嘿直笑,毫不介意。
刘瑾陪笑,但笑声中却颇为勉强。
遣退众人,朱厚照独坐在殿阁内室中,陷入了沉思。
刺客身受重伤,绝无活命的可能。
但内监派了大量人手,在太液池中打捞,在附近搜寻,却寻不着半点蛛丝马迹。
要是能寻着尸首,那便是令人震惊的行刺大案。
但如今找不着尸首,更令人毛骨悚然。
这就意味着,在自己身边的这群内官中,有人里应外合,先放人进来,之后见计划不成,便悄悄带走尸首,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