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澄这个春天过得颇为充实。
又签了两个有实力的文人,又收回了大伯开不下去的两家店,还去汴京和扬州会了朋友,与他们讨论改用活字印刷的事儿。所有这些事于他简直手到擒来,不费什么力气。
只有两件事不那么美好,一是顾观月没有时间理他,二是他娘明说了不同意他和顾观月。
上年腊月里,朱宜慧与袁澄在街上见了顾观月,袁澄故意说给她“元娘是我给自己选定的媳妇”。
因是年下,宜慧回来后不好闹她姑妈,自己闷闷不乐了几天。转过年去,就对她姑妈说:“陪姑妈过了年,见姑妈这里一切都好,我心里总惦记爹娘,该回家去了。”
朱娘子原本不以为意,小娘子想家也是常事,便说:“等再过几日,让你表兄送你回家住几日。到夏天还回姑妈这里来消暑。”又问她,“你表兄再到冬天才能除服定亲,我和你娘的意思你都知道的,多住一段日子,跟你表兄越发亲近些不好么?”
宜慧见机便说:“姑妈快别说这些,怕表哥自己有别的意思呢。”
朱娘子心里一惊,问到:“这是什么话,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能怎样。你是听谁说了什么混账话?”
宜慧道:“姑妈不要瞒我,表哥心里有人,连朱钗都送过了,上元节还约在街上看灯,这会儿怕就在那人身旁呢,姑妈还当不知道。”
她自见过顾观月,便对袁澄的事处处上心,一旦留意,从袁澄和平安一句半句里就拼凑出好些事来,趁此正要跟朱娘子说个清楚。
朱娘子听了这话气个倒仰,问她:“你从哪里知道来?”
宜慧便将哪里见了顾观月、袁澄说了什么、平安哪日牵了马送袁澄去城外一一说给朱娘子听,末了说:“表哥说那是他看中的娘子,我再死皮赖脸待在这里,有什么意思呢。原本我们也是没影的事。”
婢女丫丫正为朱娘子捶腿,听宜慧话音落了就插嘴道:“这个顾娘子,一听就不是好人,勾得别人家的郎君日日不着家。”
朱娘子骂道:“你们什么都知道,怎么现在才说,单瞒着我一个。”
婢女柘枝忙冲着她二人使眼色,又劝到:“丫丫小呢,知道什么。咱们大郎自来如此,对朋友仗义热心,纵有几次往来,也不算什么。您不放心,让人叫他回来,越性把宜慧小娘子的事情说开了,与那顾娘子做个了结罢了,何苦自己生气。”
朱娘子气个半死,也顾不得教养,接着骂:“一家子寡妇,抛头露面做生意,天天男人堆里混的,能是什么好人家儿。大郎猪油蒙了心,叫人家当成棒槌。还不快叫他回来。”
门上闲着发慌正拔草玩的小厮,听了使唤忙跑着去找袁澄,家里朱娘子立等着见他。
谁知这日袁澄为着花满蹊百花宴的事正忙呢,指挥着人搬运摆放那三十六盆参会的花,哪里肯走开,直到找好了方位,看着人都摆整齐了,他才与顾观月告别,天漆黑才回到家。
朱娘子等了一个下午,起先越等越生气,越想越恨,后半截气过了头,又开始想后面该用什么法子辖制儿子,儿子听话怎样,不听话又该怎样,等心里慢慢打定了主意,才勉强平静下来。
袁澄回到家,就看到他娘安坐堂上,外人一个皆无。
袁澄从小厮口没探听到什么,想来想去唯有顾观月的事,他有意借宜慧的口传递给母亲,应是此事发出来了,心里隐隐有些雀跃。
这是一种“很久没有惹长辈生气了,我最近很乖突然要叛逆还怪不好意思”的隐秘欢喜。
朱娘子见他进来一边问好一边坐下,还问:“阿娘这里温的什么茶,我吃一杯。今日替顾娘子监工,可把儿子累着了。”
这是袁澄第一次与她正式说起顾观月,朱娘子知道他是故意的。
她便接口问到:“我恍惚听说,这位顾娘子如今孀居。寡妇门前是非多,倒要劝你远着她些。”
袁澄道:“娘哪里是恍惚听说,娘不是还遣了李官媒,好意去替她说亲吗?若她娘糊涂答应了,儿子说不得要对不起表哥,与他争媳妇了!”
顾观月那日说让他摆平家里的事,显见母亲已有动作,他要打听什么,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很快就知道了母亲多事,让李官媒去给顾观月说亲,他心里不痛快了好几天。那是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的人,母亲的做法,太作践人了,亏得元娘是个心大的人,才没恼了他。
朱娘子见儿子这样说,便知自己插手的事儿已经败露,她也不觉尴尬,反骂袁澄:“你不用为这个不知臊皮的小娘子,回来拿话噎我。若你肯听我一句半句,我也不做那样的事儿!”
袁澄还冷静与她分说:“儿子与您实话说,儿子去年退了冯家的亲时,就已经相中了她,这心意是绝不会改的。年前表妹来家,儿子也知道您的意思,可强扭的瓜不甜。娘还是允了儿子自己做主才好。”
朱娘子断然道:“不行!你想娶这样一个人,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