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痛!
四月的身体无处不是忍受着剧烈的痛意。而在承受着巨力挤压的过程中,她的肌肤与骨骼又在流转的木灵的修复之下不断地经历着破碎崩坏。
痛得恨不得就此死去,就此死在骨兽的手中。
可是她不能,她绝不能够就这样死掉。
四月仰着头费力地睁着眼。
她的发钗早在奔逃中遗失,于是自地面遥望去可见风雪中墨色的长发飘摇。发丝凌乱,遮挡住了她的脸颊,却遮挡不住那双清湛的眸光与坚定的神情。
指尖微动。
霎时点点荧光倾泻,绿色光华由点成线向着骨兽射去。
它眼中流露出轻蔑的意味,不以为意,果然在下一秒那光芒在靠近它的半丈外便像是受到了阻挡般无力地溃散化作碎光。
她好似在这充满无力的最后一击中失却了所有的生命力,如瀑的墨发飞快地褪去色彩化作浅褐,自发丝中条条丝绦般的枝叶蔓延垂落,竟是连灵体的人形都快要维持不住的模样。
骨兽打量着被它禁锢于爪中一动不动的人——原来是一截木头。
真是倒胃口的东西。
她看上去像是已经死了,实在出乎意料的脆弱的身体。
它原以为她还能再撑得更久一点。
骨兽对于树精化身的灵体兴致缺缺,它更偏爱于真正的人类身上的血肉。
不过她身躯中残留着的灵力于它尚有几分吸引力。
它的头凑近她,腥臭的气息自口中喷吐而出,遍布尖牙的嘴张开即将要扯碎她的身躯——
“找到了!”
骨兽睁大眼睛,察觉出不对,然而却已经来不及了。
刹那,电光火石之间,熟悉的剑光破空而来。
与此同时,灰暗的风雪陡然化作粉白色的桃花瓣簌簌落下,又自剑气呼啸间化作片片利刃,其后便见漫天花雨作刀向剑锋凝聚疾射向骨兽。
未等骨兽反应过来,青霜剑由桃花刃接引,好似配合过千遍万遍,一往无前地朝着累累白骨中藏匿的深处飞射。
原本由她的八十八股桃木钉刺入的白骨之中,其中一股钉骨的桃木上竟不知是何时悄无声息地开出了一朵小小的粉白色桃花。
花瓣随风轻摆。
桃花刃势若破竹,自那生花的桃木钉处一力斩去。
喀嗤!
本该坚不可摧的白骨竟在花刃与剑锋之下飞快碎裂。
伴随骨兽痛苦挣扎的嘶吼,裹挟着无边杀意的利刃去势不止直直向着白骨之下被重重保护的“心脏”刺去——
*…………
“阿娘……我害怕,阿彩是不是要死掉了。”
“不会的,阿彩只是生了个小病,”女人轻拍着被子下的孩子,声音温柔,安抚地对他说道:“爹爹已经去镇子上了,他会找来镇上最厉害的大夫,到时候阿彩的病很快就能好了。”
“等你病好了,天气大概也转暖了,就让你爹爹带你到山上玩儿去。”她哄道。
阿彩相信了她的话,那张小小的脸颊上瘦得没了肉,枯黄的脸上却努力抿出了一点笑,“好啊,那我还要给阿娘打兔肉吃。”他许愿道。
女人摸了摸他的脑袋,“好,都好。”
阿彩好像安心了下来。长久的病痛折磨不仅是让他的身体更加瘦弱,连同精神也在日夜的痛楚中变得衰弱不济。他在母亲哄他入睡的歌谣中闭上眼睛渐渐陷入沉睡,然而即便是在睡眠中,眉头也始终紧锁,伴随着身体不时地抽搐。
女人小心翼翼地揭开被子的一角,露出被她安抚地握着的手。
却见那双属于她的孩子的细瘦手臂上竟遍布着黑紫色鼓胀的恶疮,即便在如何细心地照护,手臂上生疮的皮肤仍是在摩擦中破裂开,以至于隔着伤口裹好的纱布仍是触及了满手粘腻潮湿的液体。
捣碎的草药汁水混合着脓水与血液在纱布表层凝出青黑色泽,随着她的动作,伤口处又重新泛起湿迹自布条上蔓延开。
她的手颤了颤,又很快强逼着自己稳住,随后有条不紊地将旧布条拆下来换上了干净的。
许久后,屋门开合声响起,女人端着水盆出了门。
脚步声远去直至听不见。
屋内蜷在被子中本该安睡的瘦小身形微不可见的动了动。
……
“阿彩那孩子的病我瞅着不对劲,邪乎得很,你们是没看着那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皮都烂遍了,可真吓人……哪里像是生病了,倒像是……”
“不是病,那还能是啥?”
“我看那孩子是招灾了。”其中知情的村人开口道,“那孩子本就生的灾命,”语气里透着厌恶,“生来便是个引灾惹祸的恶星,想来还是天容不住他,如今年岁到了急着要夺了他的命。”
“小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