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曼瑶收拾到最后从箱底翻出个蓝丝绒的小盒，打开看是自己过生日时，沃勒送的银托矢车菊戒指，这才惊觉自己一直还戴着那枚订婚戒指，小而精致的红宝石在灯下闪着幽光，是该摘下来了。
四月，气温开始升高，院子里也陆续有小鸟落在枝头，叽叽喳喳没完没了，春天的脚步明显加快，而看似还能硬撑的第三帝国突然就以迅而不及的速度倒塌下去。
国会大厦外面依旧守卫森严，柏林市民还是有秩序的凭票购买指定商品，但在希特勒生日这天，随着苏军不断逼近和一系列送他的“礼物”，所有人都预感到末日马上要来临。
波琳娜提着好些易储存的食物回来，她脸色白里泛青，眼中透着还未散去的惊惶，定了定神才去厨房将黄油和腌肉等放在桌上，还有好大一块黑麦面包。
程曼瑶下楼问道：“外面怎么样？顺利吗？”
“不太好，有人被打死了，因为哄抢东西，戴黑袖标的冲锋队和党卫军在维持秩序，本来在排队，忽然就乱糟糟的。”波琳娜显然心有余悸，话里带着颤音。
程曼瑶见状去给她倒了杯热茶：“换好鞋去休息会儿，今天阳光不错，我带曼尼（昵称）去晒太阳。”抱着儿子走出屋子，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像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宁静。
她哄着怀里的宝贝，他那么可爱的粉扑扑的小脸，汪着水的大眼睛是深蓝色的，蓝中透黑，长大后大概率是一双漂亮的黑色眼睛。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炮响，还有零星的枪声，听不真切，站在院子里仿佛置身于另一时空，有种让人不安的失真。
“真安静啊。”波琳娜走了出来，在她身边感叹，和城里完全是两个世界，市中心糟透了。
“刚才还有枪声，只是离咱们很远，今天他还没打电话过来，我很担心。”程曼瑶坐在石凳上，用手逗弄着儿子的小手，他还太小，整只手只能抓住她一个手指，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似是不甘心，过会儿又笑了，居然还露出两个小酒窝。
程曼瑶小时候听二嬷说过，有酒窝的孩子易得长辈疼爱，她就总照镜子，希望有一天能变出酒窝来，也是闹笑话。
“你有酒窝呢，幸运的小家伙。”亲了又亲，才将孩子抱给波琳娜：“我去等电话。”
每天等他电话已成习惯，最晚22点前，哪怕是道声晚安也会打过来，为的是让她安心。
已是半夜，电话铃却没响，程曼瑶盯着它发呆，心中涌上一股惆怅，漫长的夜，天空中闪烁着点点微光。
外面传来皮靴踩地的熟悉声响，她猛然回头，沃勒赫然出现在眼前，见程曼瑶一脸惊讶，不禁说了个谎：“想你了，偷偷溜出来的。”
“真的？”
“假的，”沃勒边脱掉外衣边道：“但想你是真的，我有一天假，明天可以陪你了。”
“现在局势如何？你们做好准备了？”程曼瑶再多焦虑也不敢表现出来，怕自己率先挺不住，熬过去就是胜利，她一直在心底里默念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