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已身临其境。
既而听一男子训斥啼哭的儿子,接着有妇人上前一边抚慰儿子一边还要顾及着怀中的小女,待两名孩子哭声渐小,便将其抱回床上,哄其入睡。
遂男子与女子轻手轻脚推开侧门,门外大风呼呼,刮得落叶在空中,在地上打转,脚踩上去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再又乌鸦在天上盘旋,时不时发出“哑哑”的叫声,翅膀扑哧,羽毛与落叶交缠,好一番萧条的景象。
兵荒马乱,天不雨久矣,干旱肆虐,饥荒无情。
「都是天罚。」男子叹气。
女子慌乱,赶忙捂住他的嘴,道「千万不可乱说。」
男子将她的手甩开「当初将蛟龙斩杀后分食本就是个错误。」
「那也是民之所向……」女子哑然失笑,似自我催眠般。
男子得到提示,重复了几句「民之所向」,说得多了,竟然变得坚信不疑了。
什么蛟龙,什么分食?
柳清鸢正欲听得仔细,抚尺再响,表演便告一段落,独让她猜测。
早有说蛟龙得水即能兴云作雾,腾踔太空,化为龙,而龙作为民间信仰,掌管雨事。
干旱时祭祀都来不及,别提在蛟龙时将其分食了。
男子与女子已食树皮干草许久,更何况屋里还有两名孩子,装米面的缸子早已见底,一捧米想要熬成稀粥却连水也不够,四处逃窜的老鼠饿得都剩皮包骨了。
男子抓来角落里毫无抵抗力的老鼠,用刀拍死在石面上,血腥味引来天上的乌鸦,他挥动破布与乌鸦争夺。
“哑哑”的声音里透露了等待已久的凶残,男子亦是如此,乌鸦用嘴叼着破布不放,他拼尽力气一甩,居然摔死一只,剩下的乌鸦见如此情景,顾不得同类与否,想飞扑着去啄食,面对意外而来的食材,男子的动作这时比鸟还快,他夺去了那只死去的乌鸦,同女子一起跑入了屋内。
直至将大门紧闭,乌鸦在外不甘心地扑腾几下随后离去,男子与女子才敢大口喘气,他们知道,今天的食材是有着落了。
起锅烧火,再将老鼠和乌鸦的毛烙去,配以盐之类的简单调料,两人先让在一旁流着口水的儿子吃了,嗷嗷待哺的小女尚只能吃母乳,而女子因饥饿无法分泌,于是女子便是第二顺位,最后再由男子将骨头上的肉啃个干净。
没了肉的骨头回锅烧得酥脆,便又是一餐。
口技表演得太过逼真,柳清鸢直感觉到一阵不适,好像她也随着故事中的人一同吃了那瘦的鼠、摔死的乌鸦。
她皱着眉,伸手拿茶杯,意图清清口,那方听得顾年聿开口“且慢”,却始终慢一步,柳清鸢已经将茶一饮而尽了。
她不解地正要询问,看到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盘旋着蛟龙雕花的香炉,有烟从缝隙里飘出来,透过烟雾,柳清鸢见顾年聿亦皱着眉担心地看着自己,随即对方无奈地摇了摇头。
柳清鸢不觉吸入了香炉里的烟,似陈年旧木箱低厚重的味道,她头脑中袭上来一阵晕眩的感觉,眼皮再也撑不住,伴随着“原来顾年聿是这个意思”便闭上了眼,昏睡了过去。
耳边大风呼啸,寒风吹得人瑟瑟发抖。
柳清鸢扶着额头坐起身来。
自己怎么躺在地上?
她环顾四周,破败萧条的民居,无人的小摊子,睡着之后果然又到梦中来了。
这回她心有准备,显得淡定许多,手边一动,碰见一熟悉的物品——是一把折扇。
柳清鸢顺势拿过来,有总比没有的好,甚至觉得既来之则安之了。
感叹中,一名衣衫破烂的男子从她身上穿行而过,柳清鸢下意识一颤,再怎么样,这也太让人适应不了了。
她赶紧起身,索性跟随着男子的脚步,看男子走得急切,到一民居前才停下来,伸手推开了门。
随即是孩童的哭啼声先传入耳中——
原来是口技表演的场景。
柳清鸢忍不住用拿着扇子的手挥了挥,哭声居然减小了不少,不至于让她烦躁了。
她看男子与女子虽然四肢骨瘦如柴,可肚子却大得异常,她心一沉,口技表演里曾呈现的是他们两人吃树皮干草多日,而这两种东西都没办法消化,只得存在肚子里,单纯地是起到一个缓解饥饿的作用,并没有改善什么。
柳清鸢再将目光转移到两名孩童身上,除了体型瘦弱,其余目前倒是还正常,看来他们还是一对平常的父母——为自己的孩子着想。
本就贫穷,所以屋子里的家具极其简单,柳清鸢一览无遗,她跟着两人出了侧门,没进入梦中的时候还没发现,在侧门的不远处竟然有一个小土堆,土堆的前方立了块没有字的长木牌,应该是当作碑用。
这埋的是谁?或者说埋的是人吗?
猜到这里,又被屋外的冷风一吹,柳清鸢不由得一抖,最怕的就是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