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鸢看那头发没在她这里得逞,拐了弯往别处去了,她第一反应想阻止,下一秒就抑制了这样的情绪——无凭无据的,谁会相信自己?
还是赶紧弄清前因后果,从根本上解决这事来得快。
至于表演,她还是得看下去,看看后面还有什么新花样。
晃神间,柳清鸢再将注意力放回台上时,总感觉这头发的主人胖了一圈。
吸了别人的头发之后获得了新养分所以膨胀了?
柳清鸢这么想着就回忆起人头奇草的模样,这些怪东西怎么都有同样的爱好?
“年聿哥哥,”柳清鸢对此称呼已经习以为常了,“我有时候觉得很多事都大同小异。”
她话说得模糊,听上去是普通的感叹,却意有所指。
顾年聿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毕竟上一件事过去没多久,而他们不过都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乐趣不就是‘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吗?”顾年聿轻摇折扇,老神在在。
柳清鸢一时无法反驳,她虽然认同,可遇见危险的是自己,要是在保证彻底旁观的情况下,她是很乐于在此的。
啊不对,似乎不光自己,在梦中顾年聿的扇子断了之后想必也是伤害到了本体的元气。
顾年聿惨白的面庞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柳清鸢没有同情,她平衡了。
她向顾年聿投去“你也不容易”的一眼,在收获对方礼貌性的笑后便将目光又转回了台上。
半盏茶的功夫,台上的头发比起先前是再膨胀了一圈。
难道就没人发现吗?
柳清鸢疑惑了,而耳边阵阵“再来一个”的呼声告诉她,的确是大家都疯魔般沉浸在表演中,根本没有在意台上的人是否有不寻常。
越接触不寻常的事物,人的精神状态就会越异常,这是一种自我安慰还是难以察觉的深陷?
这时,一旁的顾年聿用手不动声色地触碰了一下柳清鸢的手指。
柳清鸢知他不会无缘无故如此,心领神会,若无其事地顺着他的目光往角落一瞥——
点着的三炷香青烟袅袅。
整个屋子里已经有些烟雾缥缈的意思了。
何时?
她心猛地跳了拍,差点站起身来,幸而是顾年聿用扇子给她扇去了一些烟,才让她冷静下来。
台上偷人头发,吸人养分,台下迷惑人的心智。
真是一场好戏。
把头没料到屋内出了柳清鸢和顾年聿两个意外,当他们也着了自己的道。
他的脸上笑得肆意,几乎要挤成了一团,比以往更有“收获”。
“各位听我说,”把头的双手张开,手掌朝下一按,屋内瞬间静悄悄一片,“我们的头牌需要休息半炷香再接受各位的打赏,下面是口技表演。”
打赏?
要是真的有本事的人再接受打赏是情有可原,但他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柳清鸢心中不屑,面色如常。
她坐得近,一举一动都被台上看得清楚,现在不愿暴露。
很好,她倒要看看这口技又能整出什么新鲜玩意儿。
头发的主人拖着沉重的步伐挪去了台后,接着便有伙计抬了木桌和木椅上来,正好放在方才坏掉的木板处,他们再拿上一块长长的布铺在桌上,垂下来的部分遮住了台下的看向木板的视线。
果然不是纯粹的表演。
柳清鸢提了几分精神,又与顾年聿悄悄对视,期待他与自己想到的是同一处。
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顾年聿的眼神里透露着几分清澈,丝毫没有警惕的意思。
看来你是游刃有余。
柳清鸢心中没由来的讽刺一句,再一琢磨,怕是他让自己别想太多才故作此态。
柳清鸢知道自己一到大事上就容易联想太多,只不过她现在仍对顾年聿引导自己参与这件事有顾虑。
直到抚尺重重地拍在桌上,柳清鸢的思绪才被拉回到现实。
见木桌后的木椅上坐了一人,他前方立了围屏,可以看到的是他身着麻布氅衣,一只手放于下方,另一只手仍在握着抚尺,大有不把注意力全吸引到他那里不罢休的架势。
抚尺一下,果然满堂寂然,无敢哗者。
柳清鸢竖着耳朵,且听他要如何表演。
先是狂风大作,却久闻没见雨落,又夹杂着马蹄奔跑,刀枪剑戟碰撞之声,民声哀怨,絮絮低语,怨干旱已久,哀粮食收成。
走近一户农家,推门而入,有儿大啼,遂引起小女大啼,哭声此起彼伏。
柳清鸢忍了好久才忍住没将耳朵捂住,一切太过逼真,她仿若已经醒着就进入了梦中,赶忙喝口茶压压惊。
她这方才将茶杯放下,台上抚尺突然一拍,屋内一些人竟跟着低声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