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师兄没有打断我,静静等着我。
一直等我垂下双手,他才问。
“为何祈愿?”
“既能遇这一场千灯哀宴,点亮了这寡淡夜色。我觉着,便该为其祈句来世,全了这场缘分。”
小师兄:“许完愿了?”
我点头:“许完了。”
“那我们走吧。”
“好。”
随即转身,向远方而去。
天色暗,几重山。南北多歧,行路难。
唯有腰间清音,在这料峭冬夜,一步一响,未曾止息。
声响声思,生生错过。
…………
此后数十年,小师兄带我转遍山南海北,直至师伯传音,我们才回了不归墟。
师伯看到我回来很高兴,笑着问我都去了哪里,开不开心。
我听到三师兄悄摸对二师兄说着:“师父转性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师叔附身了。”
我乖巧点头,师伯脸上却很怅然,他说他已经很老了,就算修道岁月长,但不飞升就有大限将至的一日。很快他就要魂祭不归墟,以后不能再照顾我了。
又叮嘱我,日后若是几个师兄敢欺负我,便去最高峰处朝天告状,会有得道大能为我做主,追着他们劈。
话毕又仔细瞧了我们每一个人,枯皱双眼里浸润了这漫长年岁,和一位长辈的眷念。
不久那最高峰处,便多了一块无字碑。
小师兄告诉我,原则上潜心修道,他们都能活数百年,但他们从前和天道有些宿怨,都伤了些根本,可能活不了那么久。
他先告诉我,也只是让我做个心理准备。
我不解,我以为我同他们一样。
可他却只是深深看我一眼,说我是特别的,说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局面是对是错,索性就稀里糊涂过下去。
我当初真的不理解,直至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在余下百年间接连魂祭,小师兄变得越来越沉默,而我没有丝毫变化时,我才觉察出一些微妙来。
又过了很多年,久到我已经不去记下日子,小师兄从不归墟下带回来一个孩子,说他是个天生道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只是稚童略有些顽皮,囚心洞是不归墟的禁地,平日里我们都避着,偏他无知无畏,偷闯进去,等在最高峰闲聊的我们听到惨叫时,明离火已经舔舐上他的衣摆,脚踝处也受了伤。
我和小师兄飞掠去救他,就在我试图吸纳明离火再将其渡出时,明离火像是有了生命般,直窜入我的心脉连接处,将我烧得痛极,当场晕了过去。
待我醒来时,只看到一脸担忧的老者,和低头哭噎,被布条裹得七零八落的稚童。
老者上前,擢住我的手,仔细检查我的身体,看到我无碍才放下心来,安慰我道:“师兄在这,没事了。”
我颇有些无语,挑眼笑着说:“师弟,好久不见。”
他一怔,分明已经修道两百多年,诓骗是我小师兄时端得稳重持正,如今一声“师弟”却惹他掉下泪来。
他呜咽喊着我“师姐”,委屈得再说不出话,和身边他的小徒儿一般模样。
我竟有些想笑。
我看着已经不再年轻的师弟,他身上透出的颓败气息隐隐让我想起了魂祭前见我最后一面的师伯。
我开始凡事顺着他,哄着他,只希望他能多活一段年月,不要留我独自一人。
只那禁地囚心洞,之后成了我的居所。
寻常一夜,他摇醒了我,极平和地告诉我:“师姐,我要走了。”
“我知道你记起来了全部,说实话从前各个师兄都在时,我们也觉察到你此番复活后的特别,但我们总想着,你活着就好。”
“我苦思百年,这才想通关窍。”
“天道平衡有失,于是我们都不得飞升,虽然我们也都并不在乎。但它的怒气远不止于此。”
“我们逆天而为,用溯世镜和本源道法强留下你,如今你不老不死,这本身,就是天道的惩罚。”
“不仅是对你的,也是对我们的。让我们毫无抵抗之力,将你独自撇下,让你眼睁睁看着我们一个个离去……师姐…对不住你。”
“原想再见你一面,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却忘了问问你是否愿意。”
“师父当年飞升我在一旁看着,这个孩子是我找到的最有可能再次飞升的人。若有一日他得证道途,会有天道祝福降临,到那时,你或可…或可碎器断魂,从此解脱。”
他语气艰涩,氲下泪来,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期跟在我身后那屁颠颠的小孩儿一般:“我总是想你好好活着的,但更想你如愿长乐。”
后来啊,那最高峰上的无字碑变成了五座。
我将师父师伯的道法心决纪要,还有各个师兄弟的笔记手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