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贺连寻乘车赶往皇城。
马车之内,阿松盯着闭眼假寐的贺连寻左看右看,憋不住好奇道:“公子今日,心情很好?”
贺连寻睁开眼,眸光微转,“何以见得?”
就您这一脸愉悦,一出门就神采飞扬,谁看不出来啊!
阿松暗自腹诽,面上却不敢,只揣测着贺连寻的心思道:“公子,昨夜你回来的好像有些晚。这样两头跑来跑去也不方便,要不今晚,你看我就给你把床铺搬回到主房里头去?”
贺连寻微一沉吟,清了清嗓子,“算了,不可急于求成。”
哦,原来是没成啊。
阿松见他今早见谁都点头打招呼的劲,还以为自家公子终于神勇了一把,按照老爷的话已经把人给办了。
搞了半天是虚晃一枪,公子这娶媳妇的本事,好像确实是没遗传到老爷。
出门的时候,天空中尚且可以看见星辰,待马车行到了东侧门,天光已然透过薄雾,逐渐亮堂了起来。
贺连寻下车之后敛了神色,跟着引路的小太监,肃容往养心殿的方向行去。
今日养心殿外极静,没有像往常一样聚集了一帮等着议事奏请的大臣,应该是皇帝有意屏退了众人。
在小太监躬身进去通报之后,贺连寻被请进了殿内。
此时殿内除了坐在龙椅之上的皇帝,还有两个人也先于贺连寻到达,一个如今的是内阁首辅李兆,还有一个,则是暂时顶替了曹如意位置的淮真公公。
由于今上的五十岁寿辰将近,宫中近来均在忙于筹办此事,许多外地的藩王也特意回京祝寿。
皇帝昨日一连见了几位堂兄弟,但就是这次见面,让他察觉出了不对劲。
“今日找你们前来,是朕昨日见到了襄王世子,他与朕哭诉,说当年并赵佘并没有要迎他进京的意思,他也从来没有想过取朕而代之。”
说着这里,皇帝看向下首,“你们如何看待此事?”
虽然老师就在身侧,但贺连寻与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交换过,不单单是为了避嫌,还因为二人的默契已不需要多余的接触。
两人都明白,此时此刻,他们苦苦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
贺连寻率先上前一步,“回禀圣上,臣曾在赵将军手下任职,当年诚王病重,他确实没有迎立外藩之意,还请圣上明查。”
“圣上,迎立外藩,必要动用专门调动藩王的金印,但据老臣所知,金印一直都在宫中,并没有被动用过啊。”李兆补充道。
金印在不在宫中,皇帝比任何人都清楚。但他还是看了一眼淮真,见对方弯腰点头后,天子脸上蒙了一层怒意。
“你们的意思是,赵佘乃为枉死?”
掌心重重拍在龙椅之上,“曾经助朕夺门的功臣,为何一个个都要欺瞒于朕?”
见此情状,李兆突然双膝跪地,“圣上,您本就是天子,何来夺门一说啊?”
当年今上御驾亲征,却被也先俘虏。考虑到国不可一日无君,在太后的首肯下,众臣才拥戴今上的亲弟弟诚王为帝。
但时隔几年,也先看无利可图,却又将今上放还回京,造成了当时一朝两国君的奇景。
今上回来后,一直被诚王软禁在南宫,直到许嘉、史达、曹如意趁诚王沉疴不起,才一起杀入南宫,重新拥立今上复辟。
“诚王病重,膝下又无子嗣,到时候群臣只要上表奏请陛下复位,迎您回宫即可。又为何要将您置于夺门的风险呢?”
李兆继续分析道:“此事万幸是成了,若是不成,他们是在拿天子的性命做赌注去求取富贵啊!”
皇帝闻言,眉头紧锁,坐在上首沉吟不语。
贺连寻,“陛下复位本就顺承天意,顺应民心。概因投机之人想要邀功升赏,才有了夺门之举。如今藩王进京,对证赵将军迎立外藩也为子虚乌有,不过是有人想要排除异己,为自己扫清障碍罢了。”
李兆,“《易经》有道‘开国承家,小人勿用’,还请陛下三思,不要被小人利用!”
眼底闪过一瞬恍然若悟,但很快又被受人蒙蔽的愤怒所取代,皇帝似是感到极度疲乏,最后朝二人挥手道:“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贺连寻与老师李兆一同走出殿外,此时外头天光已然大亮,一如被黑云笼罩的朝堂,似是终于要透出曙光。
二人谁都没有再言语,该说的他们都已经说了,如今便只有静待皇帝的决断。
本以为要等上几天,没想到当日下午,皇帝便向百官颁布诏书,宣布日后奏章之中不可再提“夺门”二字。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朝廷更是接连革除因“夺门”而冒领军功者数千人。
曹家的处境已然大不如前,但圣上似乎是顾念曹如意陪侍左右的旧情,没有再追究他的过失。
多年的情分仍在,曹如意这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