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交给贺连寻的信中提到,忠国公史达之子史斌本驻守在安边堡,近日竟请人奏保,欲图镇守大同。
大同乃为三省咽喉要道,素有“北方门户”之称,是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圣上怀疑史达已提前听到了风声,意图谋反,因而命贺连寻即刻改道大同,防备史家父子抢占军事要塞。
贺连寻得令后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七日,到达了大同守备军大营。
亮出腰牌,贺连寻一路畅通无阻,被请入了主帐。
自他进去之后,一直便没有出来,只命人叫了袁铎入内单独议事。
二人一谈就是两个时辰。
京中突然空降了一位主帅,军营中也一下子炸开了锅。
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头,大家一时众说纷纭,估摸着是京中官员动荡洗牌,还是又要有什么重要的战事发生。
一直到傍晚,袁铎才从主帐营内走了出来,出来后他便命人安排酒水,给新来的主帅接风洗尘。
军营中参将以上的兵官也都被叫到了过去,与主帅一一见面,混个脸熟。
骆银州出门前,陆染特地给她披了一件挡风的外衣。
“这新来的主帅也不知道好不好相与,但你的内伤还没好全,别跟那些酒疯子拼酒。”知道军营里许多人嗜酒如命,陆染不放心的嘱咐骆银州。
“知道了。”骆银州掀开帐帘。
“能不喝酒就不喝酒啊!”
“嗯。”骆银州怕风灌进来,朝她挥手。
骆银州走后,不知怎么的,陆染在营帐内总是有些坐立不安。
江韵堂一边将碗筷摆在桌上一边看着她,“你能不能不要一直在我面前走来走去,转得我头晕。”
陆染对着江韵堂蹙眉,“不知道为什么,我今日心口一直跳的厉害。”
“放心吧。骆银州为人忠厚内敛,又听调遣,主帅为难谁也想不起来为难他。”
江韵堂冲她招手,“过来吃饭。”
陆染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于是乎松了口气,“也对,可能是我多虑了吧。今天晚上吃什么?”
“鸡汤下面。”
“哪来的鸡呀?”
“山后面抓的……”
二人正在谈话间,突然有一个小校尉在门口唤道:“陆姑娘在帐内吗?”
陆染侧过头去,“我在。”
“陆姑娘,袁将军请您去主帐倒酒。”
倒酒?
陆染与江韵堂对视了一眼,主帅与众将士们吃饭,一帮大男人聚在一起,独叫她一个姑娘家过去做什么?
军中还能连个倒酒的人都找不到吗?
江韵堂也觉出了此事蹊跷,在门口的校尉又催促了陆染一遍之后,江韵堂站起身来,“我同你一道去。”
二人跟着小校尉一起去了主帐,门口火把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火苗燃烧着木头,时不时发出“哔啵”的炸裂声。
主帐内似乎没有想象中的热烈,在帐外一点里头的声响都听不见。
陆染还以为武将们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会比较喧嚷,看来这个新来的主帅和想象中不大一样。
事实上,主帐内确实很静。
众将士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主帅独坐在将军椅之上,居高临下地看过来,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有几位大大咧咧的想要上前套近乎,都被他一个冷眼扫了回去。
等到骆银州掀帘进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帐内气压仿佛又骤降了几分。
“今夜是不是刮风了,怎么感觉浑身冷的慌?”一个参将摸了摸臂膀,问旁边人道。
“谁说不是呢。”那人也跟着缩了缩脖子。
到了最后,一桌子饭吃得公事公办,贺连寻问一句,底下的人答一句,一点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尚且摸不清主帅的脾气,大家都在观望。
但旁人不知道贺连寻为什么冷脸,袁铎还能不知道吗?
于是他挥了挥手,示意身旁的小校尉赶紧去把陆染找来。
到手的媳妇跑了这谁能好受?
然而当陆染的一只步子迈进主帐,袁铎才发现刚才的冷那不叫冷,眼下才是达到了冰点。
“陆染,来,主帅的酒碗都空了,快去给他满上。”袁铎开口,有意缓解气氛。
双脚像是被粘在原地,陆染的视线在触到座首之人,瞳孔猛地一收缩,她做梦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手指不由也跟着攥紧。
新来的主帅竟然是贺连寻。
不过自她进来之后,那人目不斜视,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她一回。
犹如根本就不认识陆染这个人。
这样也好,本来就已陌路,这样装作不认识,也免去了许多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