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以后,江韵堂自认为与陆染已经熟稔,平日里除了在戏台子唱戏,时不时就会跑来烦扰陆染一下。
相处的久了,陆染也存了打听的心思,她向街坊四邻了解,原来江韵堂还算是个有点名气的人物,她反串唱的极好,很多人听戏都是冲着他去。
然而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脸上时时刻刻都带着厚厚的脂粉,有些人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按照江韵堂的话来说,他是小时候逃命逃怕了,作为江家剩下的唯一男丁,他那时候没少被杀手追杀。
最后直到逃到戏班子伪装成女娃娃,才终于蒙混过去。
陆染听了也难免唏嘘,整个家族被构陷陷害,女子可能尚有活路,但为避免男子成年后报复,仇家是一定会将其赶尽杀绝的。
江韵堂能成功活下来实属不易,虽然他现在好像已然当女子当成了习惯。
陆染扯着嘴角,看着对面之人正翘起兰花指一点一点地剥橘子,动作之细致,连陆染这个姑娘家都自叹不如。
江韵堂先将橘子洗净,然后将它们放在炉子边烤上一烤,等到热乎了,再挨个剥开橘子皮,剥完了还要将每一瓣上的白色丝络清理干净,最后装进盘子里。
一整个流程下来陆染看着都累,江韵堂却在装满一盘后,将橘子推到陆染的面前。
“吃吧,瞧我对你多好。”他一边净着手,一边冲陆染抛了个媚眼。
被他那一个飞眼刺激的汗毛直竖,陆染将盘子又推了回去,“这个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紧接着像是故意与他作对,陆染从炉子上拿过来一个柑橘,三下五除二拨开,不做任何处理就直接扔了两瓣到自己的嘴里。
咀嚼间,汁水直接在口腔中爆开,啧,好酸~~
陆染皱着脸强咽了下去,嘴角哈喇子直吸嗦。
“你好不文雅。”江韵堂嫌弃地看着她。
“要你管,略~!”
二人正吵闹间,却听匆匆的脚步声从门外响起。
“陆染,陆染!延绥的仗打赢了!”赵姑姑撩开门帘,一脸喜气地奔进屋子,“贺连寻要回来了,七日之后到达京城!”
“真的!”陆染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千真万确。是阿松告诉我的,他去胭脂铺找你,你不在他才托我转告!”
说着欣慰地执起陆染的手,赵姑姑道:“这下总算放心了吧?听说他们是从安定门进城,圣上会亲自接见。大家都传着那天要去街市上迎接大军凯旋呢!”
自赵姑姑将这个消息带回来,陆染扬起的嘴角就一直没有下去过,即使方才橘子的酸涩难耐还残留在口齿间,此刻她竟也品出几分清甜。
贺连寻终于要平安回来了!
这次回来,他的仕途也应该会更加坦荡吧!
陆染尚在兀自神思,江韵堂在一边偷瞄着她,突然扯住了她的衣袖,“陆染,你不许去。”
“不许去哪?”
“当然是不许去凑热闹,迎接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大军!”
陆染把袖子从他手中抢回来,“去不去是我自己的事,与你何干。”
江韵堂哪里肯罢休,紧跟了两步,这次直接攥住了陆染的手腕,“你不知道吗?男人都是又脏又臭!贺连寻也一样。”
陆染忍不住侧目,“你好像也是男子吧。”
“我和他们怎么能相提并论!”
江韵堂将耳边一缕碎发别在耳后,引以为傲道:“我可是天天会用花瓣水沐浴之人,除此之外,衣服也要日日熏香,本公子可是比你、你还要讲究呢。”
说着他伸出白皙细长的手指,依次指了指陆染、赵姑姑。
陆染、赵姑姑,“……”
陆染一脸为难,看着江韵堂,“其实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问出来会不会很冒昧。”
江韵堂,“你好调皮,都知道冒昧了还要问人家!”
“……当我没问。”陆染掉头就走。
“哎呀,哎呀,开玩笑的啦。”江韵堂搬过陆染的肩头,好整以暇地望着她,“咱两可是青梅竹马,你问吧,问什么我都不会生你气的。”
什么青梅竹马,我怎么不知道青梅竹马!每跟江韵堂对一次话,陆染都要承受着各种暴走和心理冲击。
然而天人交战之后,最后还是八卦之心占据了上风,陆染平复了一下心绪,筹措着语言道:“那个……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女人呢?”
“你问这个干嘛?”江韵堂闻言突然扭捏地搅起了手指,随后冲陆染眨巴了眨巴眼睛,含羞带怯起来。
“我就随便问问,你要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喜欢你!”
“啊?”
“我是说,不喜欢男人也不喜欢女人,但是,喜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