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那男人已然断了气,褐色的污血染了整片,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尖叫声此起彼伏,震得江鸢脑瓜嗡嗡的,背上也痛得厉害,不知是不是伤到骨头了。
江鸢摇摇头:“没事。”说着就要手撑雪地站起来,却感到手掌一阵生疼,抬起一看,一整个手掌都是刺眼的红,才想起是方才被摔出去时,被雪地擦伤的。她自知磕到了好多处,这样的擦伤应该还有很多。
江鸢平日耍剑没少磕蹭,现下除了背部也没觉得哪儿痛。
“流了这么多血……”沈一轻轻托住她的手,只瞄了一眼便不忍心再看,别开目光,盯着那“两截人”的脸,眼神冷得可怖,就好像要给那尸体再分几份,他唇缝崩成一条直线,温软的下颚线都变得锐利不少。
这么“多”血?就说,您要不要看看被您腰斩的可怜人流了多少血?
江鸢正想着,却盯着他漂亮的下颚出了神。
少顷,他终于回过头看向江鸢。
沈一五官柔美,眼角上挑,不笑时显得冷淡薄情,漫不经心的一瞥都足以让江鸢悸动许久,更别说还这样看着她……冷冽、小心、担忧、心疼……江鸢识词少,实在描绘不出。
总之,就好像……好像生怕碰碎眼前珍惜的瓷器一般。
便是上一世,江鸢也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江鸢没那么好的定力,不敢再看——她小心地抽出手,感到指尖的温度一点点消逝,忍下了想要重新握住的冲动,微微低头道:“多谢相救,只还不知晓公子姓名?”
沈一看着她把手抽回去,神色暗了些,却也没说什么,急着要带她走:“沈卿淮。我先送你回去看伤。”
居然答“沈卿淮”……前世为了问到他的名字,江鸢费尽了脑子。实际上,问到之后,江鸢还是喜欢叫他沈一,念来顺口、方便。
“诶!等等!我不回去。”她要找江辽。
江鸢避开他扶过来的手,微一起身,就感到背脊一阵剧痛,又不堪地趴下去。
丢死人了。江鸢翻了个身,装作是想休息一会儿,闲问着,想让他露点馅而后赶紧走:“那个,你以前认得我吗?谁把我名字告诉你了?”
“江小郎中说了。”
他抿唇了,心虚,说谎!
果然是有备而来。
江鸢正要接着审问下去,转眼见沈一伸过来的手,一吓,脖子一缩又要避开。可这次沈一没有顺她的意,一手托住她的双膝,一手垫着她的肩背,直接将她横抱起来。
江鸢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瞪大眼睛,被他抱着走出几步,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动身子,背又不争气地疼。
就是在前世,沈一也鲜少如此轻柔地抱起她。
“男女授受不亲!”江鸢小声喊着,鼻尖萦绕着清苦的药香味儿,脸都涨红了——身边不少人都侧目,饶有趣味地看着他们,这要是让人说到赵媛儿耳朵里,自己岂不成了……成了“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了!
不成!
沈一不答应,江鸢便用手不停地拍他,那干净的青衫上多了一个个血红的爪印:“放我下来!我不能走……你看你的衣服,我真的要作画了!”
那衣裳价格不菲。
沈一没停步,只说:“姑娘随意。”
江鸢卯足了劲要翻起来,却好似那案板上待宰的活鱼……扑腾了一下,两下,三下,江鸢扑腾累了,头靠在沈一胸口,想象方才好笑又毫无用处的费劲,竟把自己给逗乐了,不,是无奈地气笑了。
沈一听她笑,眼神还冷着,唇角却抑制不住,跟着她微微勾起。
江鸢认命地闭上眼,抓紧了沈一的衣服,缓慢开口:“我正要留活口抓回去,你就把那人给杀了;我正寻着弟弟,你又要将我带回去……沈公子,你这是诚心与我作对嘛?”
沈一皱起眉头,垂眼看她,语气冷了许多:“留活口,姑娘有几分胜算?寻弟弟,姑娘倒是不怕被人一起逮了去?”
江鸢一听这话,霎时一阵羞恼,却只能轻笑一声,自嘲道:“是啊,没有胜算,就这样让沈公子带回去,故意送到药铺的害命的毒人也不必管了,弟弟也不去寻了,轻松自在……
“……可你不明白,那案板上的鱼知晓自己要被宰了,也会扑腾两下的。”
沈一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冷风一吹,江鸢鼻子就冻红了,跟着眼睛也酸酸的。她咽下满腹翻涌的委屈,闭了嘴,舒缓了眉头,想这样来平复心情——
她刚从噩梦中回魂,糊里糊涂的,就要坦然地面对那个沈一,既要装作不认得,还得四处提防。这一世周围险象环生,一会儿又有奇毒,一会儿又是江辽失踪,一会儿又被沈一温柔的样子撩得心神不宁,拒绝不能。
她好像什么都没能查明,没法阻止,但已然累得心力交瘁。
眼前这个男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