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的月色下,他的手毫不犹豫地插入黑袍人的胸膛。
然后挖出一个红通通血淋淋的东西。
是黑袍人的心脏。
在她面前,他指尖一收,那颗心脏仿佛就是一块浸泡许久的腐木,就在他的手掌下被轻易地捏成烂泥。
温热的液体溅到脸上,艾拉伸手把那点东西揩掉。
腥红的,粘稠的液体顺着指尖流淌下来,鼻尖隐隐嗅到一丝浅淡的铁锈味。
是血。
亚莱尼斯那边已经干脆地把人杀了,而艾拉还在这边盯着自己的手指发愣。
浑身杀意在他转身的时候收敛得干干净净,平静的面孔和刚才手起刀落不眨眼的魔鬼判若两人。
他察觉到了艾拉脸色似乎不对——她看上去并不开心。
亚莱尼斯有些不理解,按照以前,他这么做完,那些主人至少都是高兴的。
那些自以为高贵洁净的主子,明明恨不得将冒犯自己的人千刀万剐,却又不希望自己干净的手沾上鲜血。
自然而然地,沾血这种事情,就交给他去做。
亚莱尼斯的视线落在了艾拉还呆愣愣举着的手指上,露出一丝了然。
他走到艾拉面前,低下头,然后在艾拉惊愕的目光中,自然地伸出舌头将她指尖上面的血迹舔舐干净。
“?!”
艾拉赶紧缩回自己的手,不可思议道:“你在做什么?”
他怎么可以直接……直接舔这个血?
这也太脏了吧!
光是想想有多少细菌和脏东西,还是来自一个很恶心的人身上,艾拉就恶心得头皮发麻。
艾拉的反应和亚莱尼斯预想中的不太一样,他脸上第一次浮现出困惑和迟疑。
“……不是这样做的吗?”
艾拉坚定:“当然不是!”
他怎么这么理所当然?他以前都是这样做的吗?
他都学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艾拉拿出干净的手帕,拉过他的手,一点一点把上面的血迹擦掉,“这种东西怎么可以舔掉,你应该拿手帕把它擦干净!”
“你难道以前沾上血迹都是这么吃掉的吗?”
“……”亚莱尼斯张了张口,垂下眼,默了一下,还是回答了艾拉的问话。
“如果血溅到了主人的鞋子或者手上,他会要求我舔干净。”
平心而论,他自然是不愿意去做这种事。
但是那些人的要求,他无法反抗,只能顺从。
血迹沾到鞋子上都算是好的,如果一不留神让它溅到了主人的脸或者衣服上,他虽然不需要去舔,但会遭受到更严重的惩罚。
——被绑起来挨一顿毒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调稀松平常,似乎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百般屈辱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这样,艾拉才感觉非常可怕。
她本来以为他有的只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疯批反派通病,但现在突然发现,问题似乎比她想的还要严重。
“你听好。”她认真道:“我自己沾的东西,我自己会去处理,不需要你来帮我。”
“你自己沾上的血,也不要乱拿什么衣服去擦或者……呃,舔。”又想起来亚莱尼斯吃了脏东西,艾拉皱着眉头,不由分说地把手帕重重地塞进亚莱尼斯手里,“不管是什么脏东西,你都应该拿手帕去擦。”
虽然亚莱尼斯也不一定都是去舔些什么,但是为了避免类似的情况再次发生,她还是多做一下强调比较好。
从亚莱尼斯现在的状态来看,她都不敢想象他在那个变态公爵那里遭受到了什么样的非人虐待。
估摸着他一张手帕或许不太够,她又从包里掏出一张新的手帕。
“这个也给你了,好好把自己清理一下吧。”
两张刚好,换着用。
亚莱尼斯有些意外地捏着她新给的手帕。
这是一张崭新的崭新的淡蓝色手帕,上好的丝绸质地摸上去冰凉顺滑,银色卷纹花边完美地与布料贴合,一朵精致漂亮的矢车菊绣纹在角落绽放。
被血腥味充斥的空气里,他似乎闻到若有若无的一缕幽幽的花香。
这就……给他了?
没有一点污渍,没有一个破口。
奴隶从来不配使用这么好的东西,他从那些贵族手里得到的,最多就是破得不能再破的脏布而已。
而不是一次也没有用过的,全新的东西。
讶异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他很快收敛起情绪,将这个帕子随手往衣兜里一塞。
亚莱尼斯在心底嗤笑。
——果然是个奇怪的贵族。
等到艾拉准备好传送卷轴,再次看向亚莱尼斯的时候,后者已经拿着她之前先给他的那张手帕,在细致地擦着手上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