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菀爸爸在店门口把茵陈放下,茵陈想自己一个人进去,于是他们车里等着。
她站在药店门前的台阶上,终于知道了这些天爸爸的异样是因何而来。
太久没有人打扫,药店门前台阶上的落叶已经铺了一层又一层,枯黄的落叶把地上的红砖埋了起来,几片落叶扭曲着身子扎在门槛和大门之间。
药店的大门紧紧地闭着,上面的封条因为日晒雨淋而稍稍泛黄,门上蒙了一层灰,把手上,隐隐约约还能够看到几个手纹印。
茵陈迈步向前,伸出了通体苍白而没有血色的手,只是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封条背后的胶水因为暴露在空气太久而失效,眼下,封条的一边落在了空中,随着门被打开的动作而轻轻颤抖着。
店里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浓浓的中药材的味道,甚至因为这些天没有开门通风,这股味道愈显陈旧和浓烈。
茵陈深吸了一口气,心情很复杂,也很沉重。
排柜里的药材静静地躺在那里,包好还没发出的药包快递还堆在地上的箱子里。
爸爸的算盘还放在柜台上,她和苏木的练习册还放在桌子上,他们一家的水杯还依偎在一起摆在茶几上,所有东西都没有变,但茵陈知道,一切都已经变了。
看着店里熟悉的一切,茵陈麻木的心似乎终于跳动了起来。她迈出沉重的步伐,往爷爷的诊室走去。
诊室里一切如旧,茵陈的进入搅动起了诊室里凝滞的空气,阳光透过窗棂照射进来,灰尘在光下飞舞着,像是从天而降的金粉。
红木桌子上,给病人放手腕的小枕头还摆在桌上,爷爷的钢笔正静静地倚在墨水瓶的一边,桌上的白纸微微发皱,卷起了毛边,蒙上了一层灰。
茵陈恍恍惚惚地看着,似乎看到了爷爷坐在板凳上认真看病的样子。
爷爷把手放在病人的手腕上,微微闭眼,仔细感受,默默沉吟。他让病人伸出舌头,又询问他们的日常,然后沉默片刻,拿起钢笔,在白纸上刷刷地写着什么……
风从茵陈的背后刮过,吹起了桌上的白纸,白纸扬起,又因为纸镇而被迫止步,像是一本翻开的书,一只扇着白色翅膀的蝴蝶。
茵陈的眼前晃了晃,爷爷不见了。
她走上前,坐在了爷爷的位置上,拉开了柜筒。
里面满满当当都是爷爷的宝贝。
有为了哄小娃娃特地准备的糖,有被珍藏多年不舍得用的钢笔,有一副镜片已经斑驳的老花镜,放在最里面的,是爷爷宝贝中的宝贝。
茵陈把柜筒拉到了最大,算盘和秤砣终于出现了。这两个东西,据说已经传了几代了,一直到爷爷的手里,现在,原本也该到爸爸的手里……
茵陈拿起算盘,扑鼻而来一股浓浓的檀香味,木珠子的边缘已经被磨得圆滑,随着茵陈的动作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声响。
算盘被茵陈轻轻拿开,压在算盘底下的东西吸引了茵陈的目光。
轻轻放下算盘,茵陈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张被叠得整整齐齐的,泛黄发脆的纸。
她轻轻地展开了那张纸,橘黄的颜色和四周花纹让茵陈觉得非常的熟悉,等看清了纸上的字,茵陈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那是茵陈小学一年级第一次拿到的奖状,因为期中考试拿了三个一百分所以老师给她发了个“百分大王”的奖状。
那个时候茵陈对奖状还没有什么概念,拿回家里炫耀过了就随便乱扔,之后发现奖状找不到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没想到原来这奖状,一直被爷爷收藏了起来,和他的宝贝摆在了一起。
茵陈把奖状按在了自己的胸前,曲起了身,一只手按在桌子上。她把胳膊垫在额头下,趴在桌子上,肩膀不住地抖动。
她把眼睛摁在手臂上,试图掩盖自己的痛苦和悲伤,可是无论她如何极力隐忍,原本的啜泣却还是变成了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
紫菀妈妈在车上等啊等,茵陈却还是没有出来。因为担心茵陈会发生什么事,她便进了药店。终于,她在就诊室里看到了茵陈的身影。
蜷缩在一起的,抖动的,瘦弱的,让人心疼的背影。
紫菀妈妈走了过去,从侧面抱住了茵陈。她温热的手,轻轻地覆在了茵陈的脸上,耳边,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知道你很伤心,我们都很伤心,”紫菀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抚摸着茵陈的肩膀,“但是我们要赶紧出去了,这里上了封条本身是不能进的。”
听见阿姨的话,茵陈终于把自己从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悲伤中拉了出来。她抱着爷爷的算盘和秤砣,把奖状藏在口袋里,在紫菀妈妈的搀扶下,有些脚步不稳地走了出去。
她觉得自己的脚像是被灌了铅一样,很重很重,重得都抬不起,也迈不开脚。
原本轻轻一抬脚就能迈过的门槛,突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