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吟此后小病了一场,杨煜自然清楚怎么回事,心中有亏,便总往萧吟处跑,却不多给好脸色,反要病中的萧吟哄,每每才有些宽慰。
这日杨煜才走,怀章来给萧吟送药,见她正打香篆,好心劝道:“萧娘子身子还没完全康复,喝了药还是歇歇吧。”
“好,你来打香。”萧吟给怀章让了位置。
怀章如今已是打香篆的好手,香灰压得快而平,起篆稳当,甚至学过调香,近来给萧吟用的香粉就是他特意为她养病调的。
萧吟喝了药就在榻上躺着,等怀章打完香篆,拿了话本过来,她道:“有话跟我说?”
怀章不由抓紧了手中的话本,踌躇多时。
“我知你对我忠心,那日是我吓着你了。”萧吟道。
怀章摇头,原想跪下,可又想起萧吟的话,便重新站好,看着萧吟道:“是奴婢惹了萧娘子不高兴,萧娘子不罚反而安慰奴婢,奴婢实在愧疚。”
“看你如今的样子,再想想从前,我都不知道当日帮你是对是错了。”萧吟道。
怀章内心惶惶,不敢再接话。
杨煜劝她说,事已至此,她也明白,再不可能将失去的还给怀章。
她不愿意改变自己的坚持,又怎能奢望让别人放弃?
她冲怀章微微一笑,道:“怀章,托你件事。”
怀章认真道:“萧娘子请说。”
萧吟看着窗台上那盆光秃秃的乌芋,道:“我种不来花花草草,原先那是阿六种的,现在我想请你帮我照顾它,可以吗?”
怀章高兴至极,用力点头道:“萧娘子放心,奴婢一定尽心尽力照看,绝不让萧娘子失望。”
萧吟喜欢怀章这般耿直到可爱的模样,脸上笑容更甚,道:“念会儿本子吧。”
怀章随即翻开话本给萧吟念了起来。
自此,那盆乌芋成了怀章心里惦记的第二等大事,他原也是不懂栽种花草的,为此特意去学,好不认真。
杨煜有一日过来,瞧见怀章抱着花盆不知在琢磨什么,他摇头笑了笑,进屋时发现萧吟趴在窗口正在看怀章。
他跟着一块儿多看了几眼,轻轻掰过萧吟的脸,问道:“谁都比朕好看是不是?”
窗外五月的阳光微热却不躁动,洒在杨煜眉眼间亮堂堂的,仿佛将笼在那里的愁云都照开了些。
萧吟蹭着他干燥的掌心,直起身子搂住他,问道:“有什么好事,这样开心?”
“外头的事,你也关心?”杨煜将她打横抱起,坐去榻上,结结实实把人搂在怀里,道,“南边递降书了,朕跟他们要了一份大礼。”
“南边?”萧吟立即意识到什么,难以置信地看着杨煜。
赵陈之争虽已落幕,但有个地方毕竟曾三国交界,宛国始终在边境负隅顽抗,这些年没少跟赵国发生冲突。
两国都有内斗,可宛国国内的情况更为惨烈,杨煜一直以来也都在暗中渗透宛国内部的势力。
如今时机成熟,内外夹击,赵军又是一路踩过边境,直逼宛国都城,宛君不得不亲自出城递上降表,归顺赵国。
如此一来,宛国必有进献的财宝人质来到建安,其实与萧吟没有关系。
萧吟不出声,杨煜知道她在意什么,指腹摩挲着她小巧的下巴,道:“不关心朕挑了什么送你?”
萧吟只是不敢相信杨煜真的会在国事上掺杂私人感情。
被他这一番故弄玄虚,她越不敢信的东西反倒越像是真的。
杨煜趁机偷香,笑道:“朕喜欢卿卿这模样,免得总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着冷人心。”
那次之后,萧吟的心结算是放来了台面上,两人相处时不会特意提起,也不会刻意避讳。
萧吟推开杨煜往自己颈间钻的脑袋,道:“冷了添衣,揣个暖炉,难为我做什么?”
杨煜不依不饶,照旧蹭着萧吟耳下软肉,道:“谁教卿卿难为朕,朕也只想难为你。”
“我都答应三郎了,三郎怎么反倒不放过自己?”萧吟道。
杨煜哼了一声,搂在萧吟腰间的手开始不安分,道:“朕信了你这小白眼狼的鬼话?”
他正贪香,冷不防外头传来王喜的声音,道:“陛下,坤华宫派人过来送话。”
杨煜脸色骤变,匆匆与萧吟道别便离开了。
萧吟知道坤华宫里不光住着中宫皇后,还有杨煜如今唯一的嫡子,而他紧张的正是那体弱多病的孩子。
如今萧吟在宫里,唯一的好处就是离杨煜近了。
两人见面比过去容易得多,她能更直接地接触到杨煜的情绪。
她不问不代表心里不清楚,杨煜最多连着四日没过来,都是留在坤华宫照顾嫡子杨勉。
杨煜再出现时,萧吟正盯着那盆乌芋出神。
高大的身影遮去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