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青的云团,飘移到水榭上面。
水榭内,一夕灰暗。
伏月急雨,倾盆而下。
风潇雨晦,池塘荷花折腰避雨。
雷雨交加,胆小的赵周二人抱头捂耳。
贺皇贵妃惦记起元德帝的腿疾,也无暇顾及阮翛然吃不吃莲子糕。迎风冒雨,携宫人去往太极宫。
突然,疾风暴雨掀翻了果盘。
赵周二人花容失色尖叫连连,不顾仪态瑟瑟发抖抱到一起。
暴雨如注,随风灌入水榭中。
贺芷瑶擦拭一下,被雨水溅湿的娇容。自持一副正宫做派,宽慰众人:“都别怕,骤雨罢了,用不着多久便会散去。”
贺芷瑶起身,走到水榭中央躲雨。瞧见阮翛然扶额闭目眼神,压根未动莲子糕。
贺皇贵妃不在,她与阮翛然同是侧妃之位,也不好故意刁难。咽下不甘,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本以为是骤雨,未想这雨洋洋洒洒没有停得迹象。
半个时辰后,风雨不歇,天灰地暗,已是黄昏时分。
赵良媛早没了耐性,趁着雨势缓和,命侍婢冒雨去取纸伞。
阮翛然小息过后酒劲散去,这才抬眸打量众人。
贺芷瑶的侍女绿萝,冒雨冲出了水榭。
赵良媛站在水榭门口,翘首以待等着侍婢送伞归来。
周良娣似乎饿了,没心没肺将盘中的糕点吃得一干二净。
贺芷瑶则在轩窗前,倚窗观雨。看不出闲情雅致,举首戴目倒像是期盼着什么。
碧云悄声道:“阮侧妃,要不要奴婢,去取伞来?”
阮翛然摇首,淡定一笑:“不急,风雨难测,说不定很快便会雨消云散。”
少倾,赵良媛的侍婢,带着三把纸伞归来。
赵良媛将其中一把递与贺芷瑶:“贺侧妃,你我三人结伴回东宫,如何?”
贺芷瑶瞄了一眼,气定神闲与侍女低语闲聊的阮翛然。假惺惺面和心善道:“将这把纸伞让与阮侧妃吧,我的侍女待会自会送伞来。”
赵良媛俏脸一僵,自然是不情不愿。眼看着贺芷瑶将纸伞拿去,交与阮翛然。
阮翛然倒也不客气,接了伞道了谢,领着碧云先行离去。
“贺侧妃,你看她,算哪根葱。”赵良媛不满,背后议人。
贺芷瑶依旧笑脸迎人,催促赵周二人趁着夜幕未降,快些回东宫去。
她则独自在此,等候侍女绿萝。其实,她是让绿萝去请太子,说她遇雨被困。
宫巷中,淅淅沥沥落雨声喧闹不止。
雨势渐收,斜风细雨不再难行。
阮翛然与碧云迎面碰上绿萝。
绿萝撑着把伞,早是落汤鸡浑身上下湿淋淋。发髻微乱,既狼狈又有几分可怜兮兮。
绿萝白了一眼阮翛然,脚步匆匆赶着去送伞。
碧云见人走远,反倒安抚道:“侧妃不必介怀,这些人都不值当。”
阮翛然脚步不停,意味深长道:“你家主上,对你可好?”
碧云谨慎道:“主上对碧云恩重如山,若没有主上,碧云一家早便全部饿死了。”
阮翛然沉默不语,她不知晓林万千重生后都做了哪些筹谋。
不过看碧云的样子,应当只是奉命伺候传递消息。
少焉,二人回到了永安斋。
阮翛然与碧云各自回房,去换下淋湿的衣衫。
入夜在即,寝殿内灰暗不清。
反正熟门熟路,阮翛然顾不上掌灯,径直去了屏风后更衣。
脱去湿凉的外衫,这才准备去掌灯。
她从屏风后出来,抬眼间发觉她的床榻上,有一个模糊糊糊的黑影。
“什么人?”阮翛然只着了桃夭色的心衣,拔下头上的金簪戒备。
寂静无声,无人应答。
“碧云……”阮翛然喊了一声,心想先逃到房外再说。
回身将跑,却听见男子冷冷地命令声:“过来。”
是萧莫言,阮翛然松了口气,摸黑走近床榻。
“殿下。”身子一倾,阮翛然被拽倒跌进萧莫言怀中。
明明两世,二人都有过夫妻之实。
此刻阮翛然仍然心慌意乱,不由伸手揪住萧莫言的衣袖。
四周发黑,看不清彼此的容貌。
气息声却清晰入耳,阮翛然分不清究竟是她还是他的气息急促。
“你饮酒了?”萧莫言抱着温香满怀,在她身上嗅到一丝酒味。
“皇贵妃设宴,小酌了几杯。”反正萧莫言心知肚明,她去赴宴了。
黑暗中,萧莫言温热的大掌,抚上她的下颚,继而微微用力捏住,声色俱厉质问道:“阮侧妃,可想做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