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初醒,她方才为何觉得宫女的声音在哪里听过。
她的样子,分明是上一世在林千帆的私宅,伺候过她的碧云。
阮翛然不动声色,画好远山黛眉,装作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碧云接过阮翛然手中的石黛,放回原处谨慎低语:“吹散碧云江上去。奴婢姓江贱名,碧云。”
上一世,阮翛然没问过碧云的姓氏。二人只有几日,短暂的相处。那时又伤到头,不怪她记不清碧云的样子。
阮翛然抿了胭脂纸,试探问道:“入宫几年了?”
“回侧妃,三年了。”接着她又道:“阮侧妃,在宫中务必要深藏若虚,不露锋芒。”
碧云这话,令人陡生疑虑。一个普通的宫女,为何会如此提醒自己。
阮翛然敛容收色,严肃道:“你是谁的人?谁派你来的?”
阮翛然起身去衣匣中,取出一件碧落色的留仙裙。
碧云并未惊慌失措,手脚麻利伺候阮翛然更衣,郑重其事道:“我家主上说,阮侧妃见了我,自然会明白奴婢是谁的人。”
“是他吗?”阮翛然没有挑明林千帆的名字,故意含糊不清问。
碧云弯腰束好腰封,一本正经道:“双木成林,好过孤身一人。主上未雨绸缪,三年前便将碧云送到宫中。阮侧妃有何消息要递与主上,由奴婢来做便可。”
更好衣衫,顾不上交谈。二人结伴,随秦荣去往宴席所在的御花园水榭中。
水榭下碧水流淌,荷花新开粉嫩。
阮翛然果然是最后一个到的,其余人早已落座席间。
对于阮翛然来说,这些人都是熟人。
不吭不卑迎上前,参拜贺皇贵妃。
贺芷瑶与贺皇贵妃同坐,她衣着华贵,仍是一副面善端庄的模样。
赵良媛与周良娣同坐,她二人对面空着一张长案,应是留给阮翛然的位置。
贺皇贵妃眼神不屑,挥手免礼:“起来吧,快入席吧!”
阮翛然谢了恩,起身去向那张空位。
赵良媛听闻阮翛然侍过寝,本心生嫉妒。可人住在永安斋,怕也不得太子待见。
今日见人,倒是个清丽的美人。暗自庆幸,只道太子不喜这种姿色。
周良娣压不住狗眼看人低的高傲,出口讥讽道:“到底是小门小户,你看那穿着打扮,真是寒酸。”
赵良媛附和笑道:“不然,又怎会被丢在永安斋那种地方。”
贺芷瑶做起和事佬,温柔笑道:“都是自家姐妹,入了宫,不分贵贱。”
周良娣低眉顺眼,应道:“贺侧妃说的是。”
贺皇贵妃持起酒樽,对阮翛然道:“既来迟了,该自罚三杯。”
阮翛然嗅到浓烈的酒味,这酒应当是竹叶青。而她方才请安时行经赵周二人,闻到的是一股梅子酒的酸甜味。
她恍然大悟,今日设宴是针对她的鸿门宴。
贺皇贵妃开了口,她不喝便是不敬。
阮翛然持起酒樽,想用衣袖遮挡住假装饮酒,实则将酒偷偷倒掉。
却见邓尚宫过来,拎起她面前的酒壶,笑里藏刀道:“让小人服侍阮侧妃。”
这分明就是监视,唯恐她糊弄过去。
光天化日之下,也不至于投毒。
阮翛然料想,这些人是想将她灌醉。趁她酒醉,不知欲行何事。
“阮侧妃,请吧!”邓尚宫不怀好意催道。
阮翛然扫视一圈,那些人趾高气扬似在等看她的笑话。
阮翛然无奈仰首一饮而尽,顿时喉间辛辣刺激,入腹更是烈火炎炎烧得心慌。
邓尚宫压根不给她喘息的空隙,立即为她满上一杯。
阮翛然只得硬着头皮,将剩余两杯喝尽。
她素日滴酒不沾,这三杯烈酒下肚,已是玉容绯红,秋瞳迷离。远远望去,身姿摇曳,海棠醉日,媚不自知。
阮翛然并没醉,故意东摇西摆,假装不胜酒力。碧云急忙扶住她,有意喊道:“阮侧妃,您醉了,要不要扶您回去?”
“几杯酒而已,哪能那么容易醉呢?”赵良媛半信半疑,看向贺芷瑶。
贺芷瑶心知肚明,给阮翛然的酒是烈酒。端着善解人意道:“这不胜酒力,也是常事。阮侧妃,快用些糕点,解解酒味。”
阮翛然任由碧云扶着落座,瞅一眼盘中的莲子糕。
莲子糕清心去火,味道香甜软滑。是烦暑时节,不思饮食时常食的糕点。
可既然特意让她吃,料定这莲子必定未去莲子芯奇苦无比。
贺芷瑶捏起自己盘中的一块莲子糕,笑盈盈道:“阮侧妃快尝尝,这莲子糕可是我姑母,皇贵妃娘娘,亲自下厨做的。”
阮翛然腹诽,上辈子与贺芷瑶交集甚少。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