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过我?”阮翛然瞠目结舌,林千帆的手掌渗出了鲜血。
血珠无声滴落,堪比雷声轰鸣。
她百思不得其解,林千帆究竟是何时见过她的样子。
林千帆不顾疼痛,硬生生将长剑向前一拽。掌中涌出的鲜血更多,一滴血珠顺着剑身流淌到剑柄处。
触目惊心,阮翛然一瞬想起漫天大雪,尸横遍野的血腥。花容失色,手腕不由发抖。
林千帆抬起另只手,宛若灵蛇游走扣住她的手腕。受伤的手掌一使劲,霸道将长剑夺了过去。
“咣当”长剑落地,再次震耳欲聋,令她心惊胆战。
林千帆瞟了一眼掌心的伤痕,裂开的血口如同分裂的河道,血水潺潺不断流出。
他似乎不知疼一般,抬眸看向阮翛然,嘲讽道:“阮大小姐,以为拿把剑,练了几年三脚猫的功夫,就能脱胎换骨。”
阮翛然双膝一软,惊慌失措后退。林千帆这话究竟是何意,为何他的口吻与上一世如出一辙的疯魔。
一夕千念,林千帆莫非如她一般,重生了不成?
林千帆脚步沉重,逼近阮翛然身前。
她如今可是会武的,方才只是事发突然令她不知所措。
她毫不犹豫,挥拳相向。林千帆甲胄在身,唯有面上是薄弱部分。
一拳过去,正中林千帆下颚。
与其说她拳法精准,不如说林千帆压根未曾想过躲闪。
林千帆抬手抚摸下颚,狰狞笑道:“阮翛然,你我之间,非得如此吗?”
此刻她确信,林千帆定也如她一般重生了。
上一世林千帆的癫狂,令她不寒而栗,颤声求道:“林千帆,放过我,好吗?”
林千帆上前蛮横抱住她,痛苦不堪应道:“好。”
阮翛然本想挣扎,听到林千帆的答应,竟有些难以置信。僵着背脊,一动都不敢动。
林千帆紧紧相拥,似要将她拆骨入怀一般,动情悲道:“我知道,你心中只有萧莫言一人。我想通了,你欢喜我便欢喜。我定会好好对你妹妹,与她白首偕老。我会助你,回到萧莫言身边,与他再续前缘。”
她如何也想不到,这一世的林千帆竟会放下执念。一瞬有了惺惺相惜之感,毕竟有重生前记忆的只有她二人。
念起,城破人亡的惨烈,她绷不住哽咽道:“林千帆,好好对悠然。”
林千帆俯首在她脖间,信誓旦旦承诺道:“你放心,我会的。我会将她当成你,敬她,重她,一辈子对她好。”
阮翛然无言以对,低嗯一声回应。她深知妹妹被当成替身,对其何其不公。只盼日久生情,林千帆能真正全心全意爱护妹妹。
林千帆抬首,与她四目相对,低三下四求道: “翛翛,我只一个恳求,若能得偿所愿,此生无憾。”
阮翛然感到右肩头上温湿黏腻,是林千帆渗血的掌心握在了她的肩头。
意气风发的林千帆,这般不顾尊严,可怜兮兮相求。她鬼使神差回道: “什么愿望?”
她发觉林千帆眼中的炙热,犹如沸腾的铁水能将人烫得体无完肤。
久久不见林千帆开口,阮翛然疑惑道:“什么事,如此难以启齿?”
林千帆陡地俯首落唇,几欲疯狂地掠夺。
竹叶青的酒香,蔓延齿间。
阮翛然懵了一瞬,恼羞成怒拔下发髻上的金簪,刺向林千帆的手背。
电光火石,上一世的种种似乎在轮回重现。
金簪没入,鲜血迸溅在她白皙的脖间。
林千帆吃痛闷哼一声,依旧未离开她的唇。反而紧紧勾住她的腰身,染血的手掌在她后腰印下血指。
一时,心中百感交集,若是金簪刺入脖间,说不定可要了林千帆的命。偏偏她有厌恶,唯独没有起过杀心。
她痛恨林千帆的可耻行径,更恨命运不公。为何是林千帆重生,而不是萧莫言。
她不再挣扎,任由林千帆与之口齿相依。但愿,林千帆当真能放下执念。
他的狂躁渐渐平息,温柔似水,一点一点舔舐她的麻木不仁。
她想起那日在尸山血海中,翻到林千帆的尸身。她记得,彼时她为他哭过。
少倾,林千帆放开她,满眼不舍与愧疚道:“翛翛,是我卑劣无耻,只有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从今往后,你只是我的妻姐。”
言毕,林千帆头也不回出了营帐。
阮翛然紧绷着的心弦松散,无力瘫坐到榻边。抚着红肿的朱唇,不知该厌恶还是该庆幸。
满帐飘散的血腥味,令她反胃不适。
腹间翻涌而上的苦水烧心辣喉,她难受俯身想吐却吐不出来。
心中涌上一阵凄凉,噙泪脱口骂道:“为什么不是萧莫言,萧莫言,你是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