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露心中顿时滋生出些许愧疚。暧昧开局,秘密幽会,任谁站在尹泽川的立场都会觉得她心里有鬼。实际上尹泽川的表现已经足够有风度,不显山不露水地彰显主权,先送酒再买单,给足了她面子。她可倒好,若无其事试图蒙混过关,尹泽川不问她就不解释,难怪逼得尹泽川上床算账。
接过了吻,李寒露故意往尹泽川怀里拱,鼻尖蹭着他胸口,手臂环绕在他腰际,耍赖半天,末了小声嘟囔,“我们两个没什么。”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然而两人心照不宣。尹泽川“嗯”了一声,大概自己也听出这语调生硬,等再开口,总算勉强缓和几分,“我知道。”
你知道你还甩脸色。李寒露气得想打他,搞不明白四十多岁的男人怎么还这么幼稚。“我找他有点事情,但我不能告诉你是什么事。”
良久沉默。尹泽川说:“好。”
即使尹泽川的不追问正是李寒露所期待的,然而得到这般回应,李寒露却突然委屈了,心中郁结,“那你还这样……我又不喜欢他。”
这话既像控诉又像撒娇,尹泽川摸摸李寒露的头发,突然拉开一点距离,垂眼问她,“还有呢?”
李寒露莫名其妙,“还有什么?”
尹泽川只看着她,不说话。
李寒露冥思苦想半天,百思不得其解,遂追问道:“还有什么啊?”
尹泽川没答,只将她收回怀里,“我们换个地方住吧。我江边有套房子面积是这里的两倍不止。现在你也不需要考虑住哪里上班近,不如搬到那去。”
这次换李寒露不说话了。半天,李寒露问,“徐律师不让我住了?”
“不是。”
李寒露放开尹泽川,不冷不热道:“那我不搬。”
搬来搬去,也不过是换个笼子,终归她不是能登堂入室的人,不能理所应当出现在尹泽川的亲朋好友可能随时造访的地方。李寒露可以接受这个事实,但接受不了尹泽川一遍一遍提醒她。
尹泽川显然没预料到会被拒绝得干脆利落,“为什么?”
李寒露直接在尹泽川怀里转了个身,拿脊柱对着他,“你要是觉得这地儿小,憋屈,那你就回自己家住,想见我的时候过来一晚就行。搬家那么累,没必要非得让我搬家。”
徐翊白这套公寓其实不算小,但李寒露知道尹泽川肯定住不习惯,像他那种每天早上在五百平米大床上醒来的人,从除夕到现在能忍耐着陪她住在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尹泽川探手握住李寒露的肩,“露露……”
李寒露快速自床上跳起来,“我去冲个澡。”
隔天早上,尹泽川竟真走了。倒也不是像李寒露说的,以后想见她再来见她,而是尹泽川的妈妈近日身体不舒服,尹泽川就去父母那里小住。等到两人再见面,已是尹泽川出差临行前。
尹泽川来与李寒露过夜。次日清晨,厨师早早就来忙活,助理开车等在楼下,尹泽川不慌不忙洗了个澡,然后进衣帽间换衣服。
李寒露赖了十分钟床,又站在厨师身后闻味儿,等到尹泽川自浴室出来,才打着哈欠趴在衣帽间门口眼巴巴看他。
衬衫笔挺簇新,没有一丝褶皱。尹泽川对着镜子自下而上缓慢而仔细地系好纽扣,再正正衣领,与镜中李寒露对上眼神,笑着唤她,“露露,来帮我打领带好不好?”
李寒露磨蹭着挪过去,接过尹泽川递来的浅蓝佩斯利花纹领带。领带缠在指间,软得像蛇,李寒露将其绕过尹泽川脖颈,再掀开他的平整衣领。
尹泽川微微低头,始终含笑注视对方。
李寒露抿紧嘴唇,并未注意尹泽川的目光,领带宽窄两端在手中交叠几个来回,似乎无论如何都不得要领。片刻,李寒露终于放弃尝试,重新将衣领放了下来,“坐飞机还打什么领带,累不累啊?”
尹泽川惊诧地挑眉,笑说:“你不是很喜欢领带吗,我看你偶尔也会打。很少有女孩子日常有这个习惯。”
李寒露怔怔看他,眼神空洞得甚至有些茫然,许久,梦游一样回答,“以后不打了。”
尹泽川也不介意,随手将领带挂好,推着李寒露的肩膀去吃早餐。餐桌两端,李寒露在喝牛奶的间隙问尹泽川,“你这次要去哪儿?”
同床共枕的关系不等于事无巨细分享日程安排的关系,李寒露此前只知道尹泽川要出差,但去哪里做什么尹泽川一概没说,她也就一直没问。
尹泽川说:“美国。”
“要去多久?”
“不确定。”
李寒露心事重重放下牛奶杯,睫毛垂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尹泽川看她这模样有趣,笑着逗她,“怎么,我还没走就已经开始想我了?”
李寒露抬起浓密眼睫,认真道:“我在想你好不容易走了,我得去找朋友玩点儿什么。”
尹泽川扑哧笑了出来,“小没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