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扎着两小辫的女孩手上切着菜,嘴里喋喋不休:“娘,你说大姐和那个姓柏的知青真的是那样的关系吗?”
被叫作“娘”的女人手上动作不停,“别瞎说,你大姐不是那样的人。”
她点点头,转过身来的瞬间看见陶白筠站在门口,惊喜喊道:“姐,你醒了。”瞥见她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脸色苍白,心中一紧,“怎么来这了,你的伤还没好,回去再歇会吧。”
“蓉蓉,没事。”
一旁的杨春红听见声音,把炒好的菜盛入盘子里,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后才转过身,眼含愧疚,伸手想看看她的伤口,却被她偏头躲了过去。
“小筠……”她眼底闪过一丝受伤,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
陶蓉自然察觉到两人之间不寻常的气氛,挽住陶白筠的胳膊,岔开话题:“姐,你怎么和那姓柏的知青一起回来了?”
“柏斯年?”
怎么会是他,上一世明明是坐着牛车回来的。
陶白筠心下一惊,既欣喜又有些担忧。
陶蓉点点头,自顾自地说着,语气中带着惊讶:“爹看见他抱你回来的时候,脸都笑开了花。我从来都没见过他笑得那么开心。”
陶白筠与她惊讶的反应截然相反,嗤笑出声,她太清楚陶建国打的什么算盘,头上的伤可就是他算盘落空后暴怒的发泄口。
“爹还准备留他吃饭呢……”她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闯入的人打断。
三人围在一起,谁也没发现门后不知哪个角落跑进一个看起来胖胖的男孩,用力撞开她们,直奔灶台。
他爬上长凳,用手在盘中扒拉着,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肉,刚准备放进嘴里,却被追着他来的陶芙撞到手肘,肉也随即滚落到地上,沾染上黑灰。
陶白筠站在墙边,他跑进来正好从她手臂旁擦过,倒是陶蓉被他的蛮力一推,腰撞上桌角,疼得龇牙,捂着腰无法动弹,杨春红站在她身旁也无法幸免被推着后退了好几步。
屋外天黑了,厨房内的油灯忽闪忽闪,看不真切。沾满黑灰的肉静静地躺在陶芙的脚旁,谁也没看见。
陶芙顾不上和男孩纠缠,匆忙扶住一旁站不稳的杨春红,“娘!”而后语气不悦地对那男孩,“陶宗,你饿死鬼投胎吗?”
陶宗听到这话转过身来,满嘴油光,炫耀地说:“奶奶说了,这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吃块肉怎么了?就不给你吃,饿死你。”
他身后的灶台上已面目全非,盘中仅有的几块肉已不见踪影。
陶白筠回过神来,上前一步,拎着他的耳朵,沉着脸说:“滚出去!”
陶宗从出生起就被陶奶奶护着,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哪受过这种打,疼得乱叫:“疼……啊啊……放开我……”
一旁的杨春红见状,急忙推开陶芙的手,上前拦住陶白筠,“小筠,他是你弟弟,他还小,别打他。”
厨房里吵闹的动静不小,惹得陶奶奶走了过来,语气带着不耐烦,“吵什么?真是一天都不得消停。”
陶宗一听救星来了,立马挣脱开陶白筠的手,跑到陶奶奶怀里大哭:“奶奶……”
“哎哟,奶奶的乖孙,这是怎么了?”他这一哭可把陶奶奶心疼坏了,捧着他的脸看个不停。
陶蓉这会儿已经缓过来,慢慢直起腰,紧张地看着陶宗,陶奶奶是村里出了名的护犊子,要是让她知道大姐打了小弟,告诉了爹,大姐肯定少不了一顿打。
杨春红也是知道这些的,站在陶白筠旁,站立不安,手心也微微出汗。既心疼小儿子被扯红的耳朵,又觉得大丫头肯定不是故意这样做的,想为她说几句话,又怕不但没帮上她,还会惹来陶奶奶更恶劣的斥责。这样想着,杨春红合上了嘴。
在这样紧张的氛围下,陶芙也有些紧张,担忧地看向陶白筠,可她却神色不改,好像刚刚拎着陶宗耳朵的人不是她。
陶宗从陶奶奶怀里侧头偷偷看陶白筠,想从她的脸上看到害怕的表情,正好和她四目相对,她头上缠着绷带,脸色煞白,还沉着脸,活像阴差,这下可把他吓得不轻。
虽然平时被娇纵得无法无天,但到底还是个小孩,被她这么一吓,也不敢告状,只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想……吃……肉……”
“饿了是吧。”怀中的人一抖,陶奶奶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后背,脸上皱纹堆在一起,看起来格外慈眉善目。这样的场景没持续多久,她突然怒目瞪着杨春红,声音中带着不善,“你们愣着干嘛,还不快把饭端出来,没看见小宗都饿了。”
三人松了口气,以为这事翻篇了,谁知站在角落一直没人注意的陶荷大声指着陶白筠说:“奶奶,我刚看见大姐打小弟,你看,小弟耳朵都红了。”
陶奶奶顺着她所指的视线看去,瞬间变了脸色。
陶芙顿感不妙,扯了扯陶蓉的衣角,小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