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秋叶早已落尽,丝丝寒风吹得人直打哆嗦。
陆琅一去半月余,丝毫没有消息传入京城。
顾云娘担心不已,却又毫无办法。陆琅留给她的书信中只略提到南下办案,并未具体细说,但她知道,此事定然是凶险万分的。
于是,为了求平安,这日一大早,顾云娘便叫兴儿赶了车,带着冬青去了城郊的广安寺祈福。
马车行至半路,忽然停了下来。只听兴儿道:“娘子,路边有个穿着破衣裳的年轻妇人,还抱着个小孩,看样子饿得很。咱们要管吗?”
顾云娘拉开车帘一瞧,果然有个妇人,怀里抱着个约摸两岁大的孩子,两人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看上去好似好几天未吃东西了。
“冬青,快把咱们带来的吃食拿下去给她们。”云娘心生怜悯。
“是,娘子。”冬青拿起茶果点心并清水下车了。
云娘也跟着下了车。
初冬将至,萧瑟的冷风吹得人后背发寒。那路旁的母女却只穿了单簿的破布衣,脸上和手上都被吹得裂开了口子,隐隐还渗出血来。女人怀中的孩子更是缩成一团,半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饿得没有力气。
“来,这是我们娘子给的,快吃罢!”冬青走上前,半蹲着身子道。
“多谢,多谢贵人!”妇人扯了扯嘴唇,忙接过吃食,“囡囡,快,快起来吃东西了!”
怀里的孩子听了娘亲的话,终于睁开了眼睛,三两口就吃下了妇人喂的糕点。许是吃得太急了,忽得连连咳嗽起来。
“慢着点,慢着点,还有很多呢。”妇人一边给她拍着背,一边道。
云娘见二人吃得狼吐虎咽,忙递了水过去:“点心太干,喝点水罢!”
妇人抬头一看,只见这位娘子面慈心善,真乃菩萨一般,忙道:“多谢夫人相助!”
顾云娘见二人风尘仆仆,身边也没个男人,便问道:“不知这位嫂嫂何处而来,怎么沦落如此地步?”
妇人一听,顿时双眼通红道:“我们自青州来。今年夏天,青州连着下了三个月的暴雨,田地没了,房屋也冲垮了,不知多少人无家可归。我们实在没有法子了,只好北上投亲,没成想不仅没找到亲人,我男人他…他也得了痨病,没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以后可怎么活呀!”说罢,更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那怀里的孩子瞧见自家娘亲哭了,忙伸出瘦弱的小手来替她擦去眼泪:“娘,莫哭,囡囡在,囡囡乖!”
此情此景,看得一旁的云娘和冬青皆是鼻头一酸。
“既然大涝成灾,官府不管吗?”顾云娘又问道。
“唉!”妇人抹了把泪眼又道,“官府说是建粥厂施粥,可是那粥稀得米汤一般,根本不能果腹。官府不许灾民乱跑,我们想着与其在那儿等死,不如跑出来搏一搏,这才趁着天黑偷跑出来。”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不是说青州情况已经好转了吗?难道是当地知府谎报灾情?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是?顾云娘面色凝重。
“冬青,咱们不去广安寺了,带上她二人去林府。”
一时间几人又驾车到了林府。此时林阁老恰好下了朝,才刚到家。
顾云娘上前匆匆一拜,便将路上所遇之事一一细说了。
“姨父,外甥女早先听闻青州、建州灾情已有好转。如今看来怕是另有隐情。官人此次南下办案,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林阁老深思良久,面有凝色:“我马上修书一封,派人快马送去黄州。此事你不可再与别人说道。那妇人你务必安顿妥当,暂时也别让她再见外人。”
“是,外甥女记下了。”云娘拜了一拜就要出门去。
“这次原是他先来寻我的,于他而言确实是一个机会。只是如今此案复杂,结果如何就要看他自己的能耐了!”林阁老知道自己夫人心疼外甥女,他也愿意给陆琅一个机会证明自己。
“多谢姨父成全!”自打上次书房聊天,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她会成全他、支持他。
再说陆琅与郑霁中到了黄州,并未直接进城,而是乔装打扮成过路客商,去了城外灾区查看。果然所见皆是满目疮痍,无数良田尽毁,多少房屋倒塌,面黄肌瘦的灾民躺坐在自家门前,奄奄一息。此情此景,正如吴思齐在奏折中所描述得一般。
两人大为震惊,于是便马不停蹄地赶往黄州府衙,他们急切得想弄清楚这其中的因由。
吴思齐死后,黄州政事现由同知黄炎叟暂代。
此人乃是与吴思齐同批考中的进士,两人又是好友,故而两家关系甚密。
郑、陆二人一到府衙,黄同知早就得了消息,出了门远远相迎。
“两位大人,一路辛苦了!快些进来用顿便饭罢!”
“不忙。”郑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