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刚掉入这个小口时,还有些紧张,可渐渐地,她就镇定了下来。
里面昏暗潮湿,似乎极其幽深,连细微的声音都能听见回响。
她拿出手机照向四周,才发现这是个地下洞穴,往前走有浅浅的小溪。
姜屿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显得悠远又熟悉:“你有没有事?”
谷雨瞥了眼正在流血的脚踝,说道:“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摔下来时被石头划伤了脚。”
她说完,拿着手机晃了几圈,示意自己精神尚好。
此刻,不知为何,她竟然对这个人的突然出现毫不意外。
也是,毕竟几次遇险,无一例外都能碰见他。
“姜屿,你真是我命中的灾星。”谷雨缓缓道,上勾的眉眼向洞口看去,瞥见姜屿紧致流畅的下颌线,他的侧脸被发丝半拂着,阴柔中又带着些许雌雄莫辨的美感。
姜屿很显然听到这声嘀咕了,他失笑道:“我该是你命中的福星,没了我,你可怎么办?”
洞穴里阒然无声,空空荡荡的。
姜屿的声音犹如一阵风,猝不及防地回响在每个角落,从坚硬的岩石上,到潺潺的溪水里。
最后落在谷雨的耳中,她的心里。
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唤醒,遇春风而化形,这种感觉很奇怪,让人初次触碰时,竟然下意识产生了抵触的情绪。
洞穴外,姜屿还在询问着情况。
谷雨掉下去的山洞没人敢下去,首先洞口不够大,其次是跟来的人经过村民的一番闹腾,已经是心神不定了。
他们大多有不同程度的轻伤,穆良倒是想要下去帮忙,可惜他也崴了腿。
“这样,我看竹山村蔓草众多,大家去找找有没有结实一点的藤蔓,绑在一起做成绳子,然后从洞口处扔下去,把她拉上来,”姜屿凛声说道,“现在太阳也快下山了,到了夜里营救会非常麻烦,大家动作最好快些。”
他这边发话,众人立马就去照做,不一会儿便找来几条藤蔓。
谷雨看见洞口抛下来根藤条,顿时心领神会,还不等姜屿说话,便主动将藤蔓系在了腰间。
可正当大家伙齐心协力,想要将谷雨拉上来时,意外又发生了。
竹山村的村民们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一窝蜂又涌了上来。
这回他们倒是没有动粗,而是假模假样地和村长打马虎眼,千辛万苦要把人请到林二家去。
谷雨才从地面稍稍离开,很快又掉了回去,一上一下,反而加重了脚踝的伤势。
她吃痛,本能地“嘶”了一声。
说到底,谷雨也只是个二十多的女孩子,总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只是她性子清冷而已。
血肉之躯,受伤流血了,哪有不痛的?
竹山村已是夕阳西下,落日昏黄的光轻微洒在洞口处,从上面幽幽透下来。
潺潺涌动的溪水将那份昏黄打碎,汇成斑驳的彩莹,浮光跃金般美丽。
洞外极其吵闹,争吵声此起彼伏。
洞内却静得出奇,令谷雨顿时有种被隔绝遗弃的错觉。
恍惚之间,她想起以前,父亲和他的私生子们在大厅欢聚,懦弱的母亲抱着自己,蜷缩在屋子里,满眼泪水却一言不发。
那时谷雨就明白了,这个世界上,血肉至亲也是靠不住的。
人只有靠自己。
听着洞口那些争执声,谷雨也大致明白了,他们肯定是敌不过那些村民的软磨硬泡的。
来的人多势众,受伤的正好,直接抬走就是,只些许姜屿带来的人比较麻烦,要大家伙推搡着才能动。
村长被架起,大声喊着:“我们是来救人的!”
可村民浑然不信,林间正是树叶纷飞的时候,那点洞口很快也被落叶扑满。
谷雨被所有人留在了洞穴里。
可她并没有过多的情绪,比起自怨自艾,她想的更多是自救。
手机晚上信号更加差,而且如果频繁使用还会没电。
自己腿脚不便,往里走前途未卜,显然也不理智。
幸好前面还有点溪水,暂时不用担心断食又断水了……
正当她想着怎么独自渡过一晚时,上面忽然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有人从洞口跳了下来!
那人稳稳地落在地上,颀长的身躯高挑清瘦,两手撑在地面上,中长的发丝随着动作轻微晃动,高挺的鼻梁上,那副金丝边框眼镜格外显眼。
是姜屿!
他竟然躲过所有人的耳目,独自跳了下来!
谷雨怔忪着,对眼前这离奇的一幕不做反应。
确切来说,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姜屿便拍拍裤子上的灰尘,走到了她面前。
男子微蹙着眉,语气里带着心疼说:“怎么搞成这样?”